張興失聲嚷嚷出的這一聲大帥,讓陳立傑和毛江頓時面面相覷,隨即就醒悟到這位重金讓他們研製這個勞什子火藥的是什麼人。放眼整個隴右鄯州,能被人稱為大帥的,除卻鄯州都督兼知隴右節度的杜士儀,哪裡還有第二個人?而這會兒,赤畢見兩人無不噤若寒蟬,當即帶著從者把兩人趕回了那邊草屋中去,只留下地方讓杜士儀和張興說話。

“這火藥若是用在行軍打仗上,你可是覺得會殺傷力非凡?”杜士儀見張興點了點頭,他就繼續說道,“你可知道,雖則火箭已經勉強可供實戰,但我並未上奏朝廷。”

“這又是為何?”張興險些生出了一個最最大逆不道的念頭,可緊跟著就強壓了下去,“大帥是在擔心什麼?”

“此物無論攻城,還是野戰,全都是非同小可的利器,尤其是在敵人驟不及防時,恐怕用於邊鎮征戰時,開疆一二千里都不在話下。陛下如今業已漸漸倦政,然則對開疆定邊的軍功卻是嘉賞非常,張守珪險些因平契丹功而拜相,你應該知道了。”

張興登時想起之前鮮于仲通從洛陽發來的文狀,一下子就沉默了。利器歸利器,一旦大動干戈,就意味著軍費便會節節攀升,而邊疆軍民亦要死傷無數!而且,天子倦政對於不少州縣長官來說,還是很遙遠根本無法得知的事,但他隨著杜士儀這些年,已經深有體會了。

“大帥確實想得透徹。可是,大帥年方三十許便節度一方,再過十年,恐怕會官爵到頂,再無可上升的地步。到了那時候,若有人翻出大帥私制火藥的舊事,恐怕就不是功勞,而是罪過了。”張興終於再次開了口,繼而聲音低沉地說道,“此物還請大帥務必小心隱秘,決不可為人知!興亦三緘其口,不對外人言一字!”

“那你覺得,是該繼續研製,還是就此擱置不前?”

“自當繼續!”張興想都不想便沉聲答道,“是否兇物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使用,何時使用!”

第787章 好男兒當如是

河西節度使牛仙客,以心細如髮,熟知倉廩,整備兵馬為最,但最讓士大夫詬病的,卻是其一介小吏,毫無科場經歷的出身,但要說在河西諸軍中的威望,牛仙客雖不能說一時無二,卻也深得軍民之心。原因很簡單,從當初王君毚為河西隴右節度使的時候,他就事其為判官,再加上出身涇州,仕宦之後始終在河隴,故而對河隴的情形瞭若指掌。

在熟悉河隴這一點上,杜士儀自然不敢和牛仙客比肩,但如今既然是邊境無戰事,在民生、倉廩、兵備上,他卻以牛仙客作為榜樣,無時不刻打起精神。讓他大為欣喜的是,儘管田陌那本農書寫得磕磕絆絆,但竟然還真的像模像樣有了兩卷的草稿,上頭的草圖繪製得極其用心。只不過,邊上那些字跡,卻讓他怎麼看怎麼狐疑,這會兒不禁放下書卷似笑非笑地問道:“這書畫確實是用心了。不過,我看這字跡娟秀,似乎不是你親筆吧?”

若是旁人興許還要支支吾吾,可田陌卻憨笑道:“郎主慧眼如炬,不是我寫的,是我口述其意,蔡娘子寫的。她幼時曾經隨外祖父讀書習字,一筆字比我寫得好,而且,這上頭的很多圖樣,都是她幫的我實際做出來,又在四鄉田地上試用過。”

這麼說,當初還鬧過彆扭的蔡武娘,竟是常常與田陌往來麼?

杜士儀饒有興致地挑了挑眉,旋即就笑了起來:“沒想到你倒是得了臂助。既如此,你二人便多多用心,早日將這農書著成!”

田陌連聲答應之後,可正要出門時,他卻想到一件事,復又止住了腳步:“郎主當初在蜀中成都為官的時候,我曾經見民眾用筒車灌田,一夜可澆百畝,因蜀中水流湍急,岸高水低之故,而如今鄯州地形別有不同,去歲百工大會上,我選取的那一款水車,便利於平地取水灌溉,利用的是畜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