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書記王少伯,推官來瑱以下所有人,都已經帶著微服的差役吏員上街巡查。至於各位大將,屆時與我一道於晚間上燈樓與靈武軍民同樂,如此人心自然而然就安定了!”

在旁人看來,這樣的文武分工確實有利於安定人心,可曹相東三人卻聽出了不同的意味。現在距離晚間還有整整一個白天的功夫,李佺難道不是打算扣下他們,以便外間行事?要知道,他們的隨從雖不知道前去宥州傳遞訊息煽風點火的事,可難免有些其他隱秘會知曉,若是李佺從此入手,安知他們不會和秦大疤等人一個下場?尤其是曹相東,一想到藏在家中隱秘處的某些信箋,他便一刻都呆不住了。

“既是晚間與民同樂,那現在不如各歸軍中,約束部屬,否則,萬一人在宥州妖言惑眾還不夠,卻又預備在軍中生事,豈不是有機可趁?”

聽到曹相東義正詞嚴說出了這麼一句話,李佺的臉上便露出了笑容:“軍中我早已有所預備,各位也不忙回去,因為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諸位。吐蕃除卻過年的時候派人再次入貢朝見陛下之外,又有感於當初節節失利,故而不甘心地派了一支馬球隊來,如今在河西隴右與二鎮兵馬連場激戰馬球,而突厥人不知道是否打探到了這個訊息,登利可汗也派了同樣一支馬球隊來,近日剛剛透過西受降城的關卡,渡河南來抵達靈州。其中多有突厥驍勇,因事出倉促,本來不知道他們是來以馬球會友的,也來不及在軍中選出人來,各位之中盡有馬球高手,何妨當頭挫其鋒芒?”

甚至不等有人反對或疑議,李佺便斬釘截鐵地說道:“今日我已命人騰出了靈武城中大校場,百姓亦可在場邊觀看。時值上元佳節的第二日放燈,靈州城中也不知道匯聚了多少四方軍民,正是揚我大唐軍威的大好機會!”

什麼叫做一招算錯,步步為人搶佔先機,曹相東終於算是有了體悟,可他恨不得一輩子沒有這樣的體悟。李佺厚顏無恥地將揚大唐軍威這種理由都掣了出來,他和謝智陳永又都是人盡皆知的馬球技術一流,竟是推辭都推辭不得,很快就被眾將推舉了出來。緊跟著,李佺甚至又帶著他們到靈州都督府中的寶庫中挑選鞠杖,又是不厭其煩地給他們介紹突厥這次派出的馬球隊都有些什麼人,在他們焦躁之際,時間須臾就過去了一個時辰。

偏偏李佺和郭子儀還都要下場,這樣兩個人絆住了他們三個,以至於他們就連金蟬脫殼之計都用不出來。就當曹相東手持一把鞠杖,面色陰沉地和謝智陳永從寶庫中出來的時候,陡然就只見外間已經滿是親兵。這一刻,他只覺得心頭驚駭已極,當即轉身去看跟在他們身後的李佺和郭子儀。

“報,經略軍中旅帥繆青、關鴻、陸秉珍不遵軍法,妄調兵馬,已然拿下!”

“報,牙兵鄧明、胡嘉靖,闌入靈武堂,已然圍捕拿下!”

這先後兩條聽得曹相東三人心頭直冒寒氣。他們本能地想要去拿兵器,可入節堂之前就早已解下了佩刀,此刻唯一能用的就是手邊的鞠杖。可若是僅憑著這樣的東西就想動手,後果可謂不堪設想!而且,現如今宥州的情形如何還不好說,如果在此撕破了臉,他們有理也會變成無理,那就真的是白費這麼一番忙活了!若非杜士儀籠絡了他們麾下的偏裨,又把不肯改弦易轍的人調去了三受降城,他們怎至於如此窘迫!

見曹相東和陳永在最初的怒目以視之後,隨即就都斂去了怒色,只是眼神顯得頗為深沉,而謝智卻是在許久之後方才很勉強地別過了頭去,李佺彷彿只是小事似的,皺了皺眉就沒好氣地吩咐道:“先行看押,等這三日上元佳節燈會之後,再報請大帥徐徐處置!子儀,相東,還有謝智陳永,先去大校場會了那些突厥人再說,此等小事無須在意!”

小事?你若是真的當成小事,何需用這等手段和藉口絆住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