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趕緊離開這裡。但是毛紹文卻沒有要走的意思。

他是不會離開錦州的。死都死在這裡,就是這樣。

俄國人的一顆炮彈正好打在院子裡面,房屋一陣晃動,房樑上落下了一片塵土正好落在那張桌子之上。毛紹文的眉頭皺了一下。紙和墨都不落上了灰,這顯然讓他有些惱火,稍微停停筆,用衣袖擦去還沒有寫字的那半張白紙上的灰塵。

門外一個身影跌跌撞撞的衝了進來。毛營富渾身是鮮血,一條胳膊軟軟的耷拉著無法抬起:“爹!擋不住了!”

毛紹文只是輕輕的抬起眼,看了毛營富一眼:“哦。坐下歇會吧。”

毛營富愣住了,顯然對自己父親的沉著很是意外。毛紹文筆繼續開始飛舞:“營富,這次爹讓你留下,心裡有恨意麼?”

毛營富趕忙搖頭:“沒有。”

毛紹文笑了,很滿意的點點頭:“好!好!這才是我的好孩子。記住,一會老毛子進來,給我坐正了!如果你還能打槍,就別讓俄國人活捉了你。”

“我知道了爹!”

剛剛說完,大門就被一腳踢開,一隊俄國士兵從外面闖了進來。古雷格雷維奇從進門之後就盯著大廳裡面的毛紹文,毛紹文繼續運筆如飛,好像俄國人進來他根本就沒聽到一樣。幾十槍口對準了他們爺倆,他依然毫無反應。

古雷格雷維奇看了這個中國老頭一會:“你是什麼人?”

毛紹文的聲音很沉穩:“中國人。”

古雷格雷維奇冷笑一聲:“哼!一個很愚蠢的中國人!你知不知道你的行為讓多少人白白的丟掉了性命?他們的死,全部都是因為你和我們俄國部隊作對!”

毛紹文的筆終於停下來了,他看看那字跡,顯然對自己這一次書法非常滿意,頷首微笑,看了一會之後把筆輕輕的放下,又往那白紙上吹了口氣,就像他平時寫完字的時候一樣。

做好這些之後他直起腰身:“與爾等不知春秋之輩多說無益,開槍吧。”

古雷格雷維奇一揮手,一屋子的俄國士兵都端起了自己的槍口。毛紹文好不畏懼的看著他:“我最後送一句話吧。”

古雷格雷維奇的手沒有馬上揮動:“你說。”

“趁早滾回你們老家去!要是等我們中國人趕你們走的時候,你們將留下一地屍首!”

古雷格雷維奇氣的把手猛的揮動了下來,屋裡一片槍聲!

“爹!”

又是兩聲槍響!

看著地上那兩具血肉模糊的屍體,古雷格雷維奇走過來踢了兩下,然後看看桌子上放的那副剛剛寫好的字畫,看了好幾眼沒看明白寫的是什麼,就把一直跟著俄國人的那個中國翻譯給喊了過來:“這寫的什麼?”

那翻譯看了兩眼,面色一變,頭低垂了下來:“這,這是小篆體,我也不認識。”

毛紹文,一八四七年生人。一九零七年二月十六日率領民軍在錦州與俄國人激戰兩小時後被俄**隊槍殺。共和國元年被授予烈士稱號,同時追授一等民族英雄勳章。其墓碑安放於北京衛國戰爭烈士林園。

一九五零年,衛國戰爭勝利四十年之後,在大多數罪大惡極的漢奸都已經伏法的前提下共和國終於宣佈放棄對這場戰爭期間賣國行為的追責,這個時候才有一個年近八旬的老人回到東北,把毛紹文臨終前寫的這副字送回錦州。

“寧讓吾輩流盡赤血,不於洋人共存黑水!”

古雷格雷維奇將軍終於殺光了這裡所有抵抗的人,儘管中間發生了一個很掉面子的小插曲,但是用一個師的力量就攻佔了錦州,這當真是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之外了!

包括俄國司令官庫羅帕特金都非常的驚訝,如果不是因為他相信古雷格雷維奇將軍不會虛報這麼大的戰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