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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後院的天井裡看到了更多。
一片冰冷的東西落在鎖陽的臉上,他抹了一把,是雪。腐爛的雪不斷地落下來,南京是一座陷落到地平線以下的城市,南京已經不存在了。
第十二章
太初有道,道與神同在……光照在黑暗裡,黑暗卻不接受光……
子夏醒了過來。伴隨著神智的清醒,一直在夢裡隱隱作痛的傷口漸漸痛的讓人忍無可忍。他坐起身,解開綁住傷口的布條,那裡已經不流血了,但是腫起了一大塊,創面發炎化濃,像拱起了一座小火山。
一盞油燈燃燒著,發出滋滋省。他環顧四周,不由得叫出聲:“鎖陽!”這聲音是如此的嘶啞,讓他自己也吃了一驚。鎖陽在油燈的光圈後面挪了過來,他端著一碗水,另一隻手拿著一把剪刀。
“你醒了。”鎖陽說。
“鎖陽,我想喝水。”鎖陽把碗遞給了子夏。水裡帶著點怪味,但是子夏顧不上講究,一口喝乾了。
“這裡是?”
“修道院。”他們又回來了。他們從牆頭,從修道院的大門走了出去,去尋找自己的生活。現在他們又回來了,在受懲罰的屋子裡。長大之後才發現,這裡這麼狹窄和低矮,只要站起來抬手就能翻開上面的地板,小小的位置只放得下一床鋪開的被子。
鎖陽說:“你忍著點,我把子彈挖出來。”
子夏哆嗦了一下。“挖不出來,你的腿會爛掉,你會活活爛死。”鎖陽說。子夏悄無聲息的坐在,像小時候強忍著啜泣呆在黑暗中。鎖陽已經把剪刀用油仔細擦過,放在油燈上燒著。剪刀在火苗的烘烤下開始發出暗紅的光。鎖陽用繩子困住子夏的手和腳,又給他了一角被子說:“咬著。”
儘管全身都做好了迎接疼痛的準備,痛楚還是來的猝不及防。拼命抽搐、翻轉、躲避,當痛處達到頂峰的時候,子夏真以為自己會活活疼死過去。
鎖陽挖出了子彈,把傷口重新綁好,子夏一張清秀的臉密佈著冷汗。鎖陽看著子夏蒼白的唇,伸手輕輕摩挲著,他以為子夏已經昏過去了,但是沒有,他只是緊閉著雙眼,從眼角淌下淚來。
鎖陽把一碗粥放到他的嘴邊。稀薄的粥在肚子裡像將熄未熄的火苗,只是吊著命而已。在之後的幾天,他們的命都吊在這薄薄的粥上面,將熄未熄。
這個冬天特別寒冷。窗外又一陣沒一陣的下著雪,還沒積起來就化了。雪水、淤泥和血汙混合在一起,變成了隆冬的底色。寒冷無法澆熄屠殺者的熱情,在南京城東角角落落,刺刀將幼童的肚腸剖開,柴油將無辜者澆溼,烈火在焚燒……一場狂歡者的盛宴。
修道院被一批又一批的人闖入,看門人被打死,殘餘的藝術品和財務被搜走,有一些夜晚,還傳來了一些人在聖殿裡淫樂的歡笑。那些聲音像潮水一樣來了復去,沒有人發現這個地下室的角落,。油燈的油慢慢的燒盡了,子夏在夢中無力地嗚咽“娘!娘!我冷!我餓!”
鎖陽擦燃了一根火柴。火柴發出微弱的紅光,給鎖陽近乎是漂亮的臉染上了一層金屬的色澤。子夏說:“對不起,我真的很沒用,老是拖累你,不是受傷,就是生病。”
鎖陽說:“你是我見過的最勇敢的人。”
子夏笑了笑。鎖陽說:“我從沒想到,你也會殺人。”
那麼,那個鬼子是我殺的,是我用菜刀砍死的?子夏想。子夏一直在發燒,在慢慢地,慢慢的被烤乾。連抬一下手,他都會疼的冒出汗來。
“自殺的人會下地獄嗎?”子夏說。好一會兒,鎖陽都沒有說話。但是突然的,彷彿不可遏制似的,他們大笑了起來,笑得喘不過氣,笑的眼淚都冒出來了。
人間都已經變成地獄了,地獄有什麼可怕的?
“沒關係,我死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