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綢緞莊,會是什麼樣子呢?她會永遠地寄人籬下嗎?她居然會去墨家,去那個讓額娘傷心的女人家中。但她現在別無選擇,她只是一個孤女,一人什麼都不會的孤女而已啊……

馥兒向南方而去,離自己的家越來越遠。

終於,她落下淚來。

夢魘纏身

天,一片漆黑,今夜無星無月,只是偶爾有陣陣涼風襲來,讓這初秋之夜徒增一絲蕭瑟之感。

“海上徒聞更九洲,他生未卜此生休。空聞虎旅鳴宵柝,無復雞人報曉籌。此日六軍同駐馬,當時七夕笑牽牛。如何四紀為天子,不及盧家有莫愁?”

“啊!”黑暗中,尹無言驀然睜開雙眼,他快速從床上躍起,拔劍出鞘,“誰?誰在外面?”他雙手執劍,對門而立,厲聲低喝。

門外,一片寂靜。

“咣!”劍從手中滑落,他雙手無力地捂住臉龐,竟有滴滴冷汗從額角滑落。又是這個聲音,又是這個聲音!從他記事開始,這個女子的聲音便每晚都會在他耳邊吟誦這首詩。“如何四紀為天子,不及盧家有莫愁……”,不由自主地,他喃喃低語,胸口又開始隱隱作痛。為何,為何這個聲音會一直纏著他,為何?為何每當他聽到這個幽怨而悽楚的聲音之時,他便感覺自己的心彷彿被人生生地撕扯一般疼痛,到底是為何呵……

“公子!公子!……”,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門被推了開來,“公子,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緋煙匆匆地衝了進來。

“出去。”尹無言掩去臉上過多的情緒,恢復了一慣的漠然。

“啊?”緋煙有些無措,她明明聽到他的喊聲,卻為何……,藉著手中淡淡的燭光,她看到尹無言背手立於窗前,渾身散發的冷漠氣息讓人不敢靠近。

尹無言有些不悅地轉身,“有事?”他冷冷盯著眼前容貌俏麗的女子。

“公子。”緋煙定了定心神,“剛剛老佛爺派人來過,她要見你。”

“有任務?”尹無言彎了彎薄唇,有些嘲諷地看著她。

緋煙呆了一下,公子很少笑,可是有時候,她寧可公子不要笑,因為那樣的破碎的笑,令她心疼。

一陣涼風從敞開的窗吹進了房間,緋煙瑟縮了一下,回過神來。她這才發現,公子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

養心殿內

“無言,是你來了嗎?”當朝垂簾聽政、權傾天下的老婦人,慈禧太后,此時正輕靠著軟枕,由身旁貼身的宮女輕輕地捶捏著她有些鬆弛的肩膀。

聞言,養心殿一角的陰影中走出一名佩劍男子。

“你們,都下去吧。”太后微微抬了抬手,她身旁的宮娥太監便都斂眉垂手退了下去。

“無言,你今年有多大了?”太后看著眼前這個稍嫌冷漠的少年,溫和地開口。

“十七。”尹無言低頭道。

“嗯,不知不覺都已經十七年了”,太后點了點頭。十七年前京城曾發生過一場叛變,當時的叛黨首領被滿門抄斬,全家上下百餘口只剩尹無言一人,當時尚在襁褓之中的尹無言看著刑場上親人被屠的血腥場面竟然只是瞪著雙目專注地看,一點兒都沒有哭鬧。

也許就因為如此,太后才會將這叛黨之子領入宮中,讓他與阿哥格格們一起上學堂,練騎射,習武術。

尹無言知道自己的身世,太后打從一開始便沒有打算隱瞞他。這便是太后的聰明之處,倘若她刻意隱瞞,以後一旦被發現,難保他不會為了要替家人報仇而對她倒戈;可是如果他一開始就知道自己的身世,那麼他的仇恨勢必會因時間消逝而逐漸變淡,而且畢竟她對他有著提攜之恩。

如今一晃十七年過去了,一切均如太后所料,尹無言已然成為太后身邊最為得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