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霜梧哪裡曉得這兩人的心思,想用手擦擦眼淚,可是手上已經沾滿了血。她無力的把手放下,又道:“三國爭雄,霜梧決定誰也不幫,況且,也幫不上什麼。有勞洛將軍一路以來的苦心設計了。有感於漠北國主的誠意,霜梧送幾句話吧,聊表心意。”

“打仗了,農場主對他的牛羊說,快點逃啊,軍隊就要殺來了。牛羊問他,新來的主人會怎麼對它們呢?給它們的食物會更少嗎?農場主說還是跟他一樣。於是牛羊都不肯走,理由是既然新老主人對待它們都是一樣的,又何必要逃走?”

洛靖平陷入了思索。徐沐之也不言語,也是若有所思的樣子。

霍霜梧故意停頓了下,讓他們有足夠的時間思考,又道:“這個故事的道理,想必將軍一定會明白的,漠北國主也會明白。麻煩將軍轉述一聲。霜梧言盡於此。”

洛靖平聽了霍霜梧的話,震驚於對方的見識,這女子雖然謀略上暫時不如自己,但假以時日,必定能成大器!到時,怕會是一等一的軍事奇才和治國能臣呢。這麼有潛力的寶,怎麼可能就此放過?但是以名利來誘惑明顯行不通。洛靖平略一思索,計上心頭,道:“霍姑娘見識過人,靖平實在不如。其實,靖平何嘗願意犧牲這麼多人的性命,來吸引你為漠北效力呢。只是,若果漠北無軍師,漠北國土,怕是要被其他兩國的鐵蹄踏平了!姑娘可憐大順的百姓,難道就忍心漠北百姓遭受戰亂之苦麼?”說罷,她的眼睛有些水汽冒上來。

可惜相隔這麼遠,霍霜梧根本看不見洛靖平眼睛裡氤氳的水汽,但是那哽咽的聲音卻是聽到了的,聽來倒像是肺腑之言呢。只是霍霜梧對咯靖平已經失望透頂,加之讀的史書多了,心裡也明白什麼為天下蒼生計不過是政治家欺騙手下的謊言罷了。老百姓吃飽穿暖,安居樂業,跟政治家本人能享受到的香車寶馬,醇酒美人,比起來,算什麼呢?老百姓的簞食壺漿,跟政治家本人能享受到的振臂一呼,應者雲集比起來,又算得上什麼呢?

因此霍霜梧也不買洛靖平苦情戲的帳,只是淡淡道:“這場戰打完後,霜梧不想再過問這些事情了。霜梧無德無能,只希望平淡過日子罷了。洛將軍還是請回吧。害得漠北白白折了這麼多兵士,請將軍代霜梧向國主說聲對不起吧。”

洛靖平沒想到自己萬試萬靈的苦肉計竟然失了靈,聽霍霜梧的語氣,確是無意於功名,只得道:“霍姑娘無意於功名,難道就人心眼睜睜的看著周將軍馳騁疆場,生死難測麼?”

霍霜梧聽到“周將軍”三個字,腦海裡想到那張英俊的臉,身子微微有些晃動,可是一想到戰場上因自己而死的兵士,一想到自己臉上的血跡還在,那個英俊剛毅的面容就漸漸的淡了。她清了清嗓子,道:“洛將軍何出此言?周將軍身為將軍,為國守邊,這是本分。就是要馬革裹屍——”說到這裡,霍霜梧的聲音有些哽咽了,她竭力清了清嗓子,又道:“就是馬革裹屍,也是職責所在,推卻不得的。”說罷,霍霜梧的身子又微微顫抖起來。要是那個人真的沒了,像犧牲的衛兵一樣的話,那……

霍霜梧腦海裡不禁閃過衛兵身中一刀,血花四濺的場面,心內有些不忍,止不住的後退了幾步,倒吸一口涼氣。

洛靖平見著霍霜梧這般表現,又是高興又是憤怒。高興的是霍霜梧果然對周睿有意,自己可以以此為突破口;憤怒的是,霍霜梧真的對周睿有意,跟自己搶!又想起在大順軍營暗訪的時候看到的情景,那周睿看著霍霜梧溫情脈脈的眼神,洛靖平不禁惱火。

徐沐之默默地看著兩人對話,不發一語。他見著霍霜梧的表現,心下有些不喜,要是自己再來晚一點,到時霍霜梧跟周睿兩人情好日密,自己怕是無計可施了。好在,事情還來得及。

一抹難以覺察的笑意,悄悄的在他眼裡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