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舒服?詠梅!”媽媽撫撫她額頭。“沒有熱度!”

“有點頭痛,我想早點休息!”她趁機說。

媽媽微笑一下,隨看她走回臥室。

“你休息吧!”媽媽輕拍她的肩。“有什麼問題,有什麼困難可以找我。詠梅,在媽媽面前你永遠是個孩子!”

“我會的,媽媽!”她勉強擠出一個微笑。

媽媽再拍拍她,慢慢退出去。在門邊時,她停住了,若有所思地說:“詠梅,你是個好女孩,就是太倔強、太好勝,什麼事都放在心裡不肯說,”媽媽停一停,又說:“與朋友相處,不論男的、女的都該坦誠一點,別讓誤會愈陷愈深,徒令自己吃許多苦!”

媽媽去了,那幾句話卻依然留在空氣中來回激盪。與朋友相處要坦誠,別注誤會愈陷愈深是警惕、是指引,像幕鼓晨鐘,一下子敲醒了她。

她不夠坦誠?她和文仲之間只是誤會?

但願是!

教堂裡像每一次地同樣安靜、肅穆。

所有人都在聽臺上牧師講道,在這不熱也不冷的春天裡,人們的耐性總特別好一點。

文仲和彈鋼琴的陳夫人坐在一起,詠梅斜眼望去,他似乎聽得很入神。

詠梅懷疑,自己大概是唯一心不在焉的人吧!

她有點慚愧,她把教堂當成什麼地方了?找男朋友的?她來這裡是為文仲,難怪上帝要懲罰她!

文仲這樣對她,是懲罰吧?

旁邊的愛琳用手臂碰碰她,擠擠眼又笑一笑,她顯然也不在聽道理!再多幾個她們這樣的人,上帝要流眼淚。

“問你一件事,吵架了嗎?”愛琳壓低聲音在她耳邊問。

詠梅皺皺眉,沒有出聲。

吵架?怎麼會?愛琳把文仲和她說成好象拌嘴的情侶似的,愛琳誤會多深!

“你把文仲氣壞了!”愛琳笑著又說。她壓低聲音悄悄說話的本領,倒是一等,第三者絕對聽不見。“我從來沒有看見他那麼生氣過,溼淋淋地衝到我家去!”

“他沒回家?幾點鐘?”詠梅忍不住問。

“九點半左右,大概剛送你到家!”愛琳還在笑。“文仲閉著嘴、悶著氣,一言不發地生了一個鐘頭才走!”

詠梅想一想,心中的氣憤消了一點。這麼說,文仲昨晚沒去赴那個時髦女孩的約會?

詠梅自問沒什麼可令文仲這麼生氣的,像她這樣的女孩,文仲根本可以不放在心上,不在乎啊!

“你怎麼氣他的?教教我,我好氣氣文康!”愛琳再說。

“我沒氣他!”詠梅搖搖頭。她不願跟愛琳再談下去,她坐正一點,裝做凝神聽牧師講道。

愛琳輕笑一聲,她一定看穿詠梅的心了!詠梅的臉色永遠藏不住心裡的事。

文仲的視線依然停在牧師身上,詠梅對自己搖搖頭,今天一進教堂他就沒正眼看過她,連招呼都沒打,是生氣?或是另有原因?

她想不出,無論如何——禮拜結束時就可分曉,文仲不可能每次送不相干的女孩子回家,對嗎?

她忍耐著、等待著,牧師今天的講題太長了,好象總講不完——唉!她這基督徒!

好不容易,牧師終於禱告、祝福,然後宣佈散會。就在大家站起來的一剎那,詠梅發現身邊的愛琳不見了!

她什麼時候走的?她為什麼要走?避開嗎?

詠梅有點慌亂、有點緊張,她不能預知情形會怎麼發展,如果愛琳在,愛琳會幫她的,現她隨著詩班的人把詩袍送回更衣室,她猶豫著該走或不走,自尊心使她腳步不能停留,媽媽的話使地無法移動,唉!可惡的愛琳在該多好?

等了十秒鐘——對她來說,已經像十個鐘頭那麼長的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