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被林攸寧強壓下胸口的熱氣,終是再壓不住,積聚的往上湧,口腔口有一抹腥甜之味,拌著咳聲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水榭旁垂著白色的透紗,這鮮血落在上面格外的刺眼。

顧宣宣盯著那刺眼的紅,整個人僵在了原地,似有什麼東西硬生生的從他身體裡被剝離。

林攸寧卻覺得這一口血吐出來之後,一直悶了多年的胸口終於舒服了,腦子發空身子發輕的慢慢往下滑落,最後落到一抹溫暖的懷裡,她聽不清四下裡的動靜,只知道有尖叫聲驟起,然後變成痛呼聲,最後是宗哥的怒吼聲。

林攸寧扯動著唇角,笑了。

宗哥明明是個文狀元,本該是書生的模樣,偏外貌冷峻性子也冷,她沒有見過表哥(姨母在戰場上死掉的兒子),可是聽下人說起過,太夫人見到宗哥的時候卻哭了,說像極了浩哥。

浩哥正是林攸寧的表哥顧宜浩,在邊關為救顧宜風而死,顧家長房長孫。

林攸寧慢慢的合上眼睛,遠處有孔氏的痛呼聲和求饒聲,夾雜著宗哥的怒吼聲,林攸寧想笑,一定是她聽錯了,向來高傲的國公府嫡小姐孔恬如怎麼會求饒呢?

「寧姐,二哥哥對不起你,母親並不是厭你,是因為我這個不孝子而無臉見你,直到死都沒有原諒她自己,一切都是二哥哥的錯。」

身子越來越輕,林攸寧聽到顧宜宣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愧疚中帶著不可掩飾的溫柔,又輕的被鳳一吹就散了,眼前慢慢的陷入黑暗。

第三章:魂歸

永鹹十六年。

秋風蕭瑟,樹葉凋落。

萬物皆敗,獨菊花盛開。

定遠侯府內卻是一片生機盎然,花園裡的花草樹木還沒有進入秋天,林攸寧自從醒了之後,就一直趴在窗旁盯著小花園裡的藤羅架發呆。

那天被顧宜宣生的吐血之後,林攸寧沒有想到再次睜開眼睛她會回到五歲,眼前的景象清晰,秋日裡的陽光打在她的身上,也是那麼的真實,告訴她這一切都是真的,而不是夢。

她回到了五歲這一年,姨母剛剛過世,她被太夫人接到侯府裡照顧。

能重新活一次,林攸寧原本該雀躍,可以報仇,還有那些恩怨,也不枉她上輩子被活活的氣死。

可林攸寧每每記恨起那些舊恩怨的時候,腦子裡就忍不住的迴蕩起臨時死顧宜厚在她耳邊說的話,心裡微酸,淚就忍不住的往下流。

既然已經害得她半生,最後又何必說出那樣愧疚的話,真真是讓她恨不得又原諒不得,只生生的折磨著她。

「姑娘,你發燒這三天一直也沒有吃東西,好不容易燒退了,萬一再病了,世安苑的太夫人知道了,豈不是又要哭壞了眼睛?」山梅從外面端了燕窩盅邁步走了進來。

自家的姑娘打醒了之後就一直趴在視窗邊對著院子鬱鬱寡歡,原本就瘦弱的身子,在老夫人去了之後,緊接著加上這一場病,人更是弱柳扶風,似被風輕輕一吹就能倒地。

山梅把燕窩盅放到軟榻的紅松林八仙桌上,又叫招讓後面的跟進來的小丫頭把碗碟端上來,盛了碗燕窩放到桌旁,一連貫的動作竟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

小丫頭輕聲退下去,山梅待立在軟榻旁,見自家的姑娘仍舊不為所動,眉頭也緊了緊。

姑娘明明只是個五歲的孩子,一臉的憂愁似歷盡滄桑的悲苦之人,自打老夫人病了之後一直到離去,姑娘的臉上便再也沒有過笑容。

「姑娘,你不顧自幾個的身子,也得想想太夫人,姑娘前些日子病著,太夫人衣不解帶的守在姑娘的身旁,姑娘退了燒,太夫人卻病了,就是這樣太夫人還不放心姑娘,早上素衣姐姐來過,見姑娘沒有再發燒,這才放心的去給太夫人回話。」山梅在一旁勸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