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季華鳶有些驚訝,倒不是說他早沒想到,只是,現在已經是深秋了,他只穿了一層訓練服。當然,如果發號施令的是翟墨,或者飲笙,他是不會有任何質疑的。不知道為什麼,在朱雀面前,季華鳶自己的廢話也多了起來。

“就現在。”朱雀點點頭,“下水,把自己溺進去。”

“溺水?”季華鳶真的驚了。

“總之死不了,盡情地,把自己溺死在江水裡吧。”朱雀突然變得特別歡快,他甚至推了季華鳶一把:“快去快去,好久沒有這麼折騰小菜鳥了。”

季華鳶第一反應是,我不是小菜鳥。第二反應是,朱雀說話簡直就是顛三倒四滿嘴放屁。

但他還是照做了,畢竟,這是訓練,朱雀是一個很出色的老師。

母渡江水很冰,季華鳶剛剛伸下腳去,就冷得一個寒顫。他將腳縮回來,溼了的鞋子被風一吹,更加刻骨的寒。季華鳶咬牙,乾脆雙腿一繃,向前直挺挺地拍下水去!

撲通!水花四濺!朱雀在岸上響亮地扯了一聲讚許的口哨,口哨聲穿過冰冷的水層割進季華鳶的耳朵裡,冷硬而滯澀。

其實人是可以浮起來的,前提是你要做到完全放鬆,不掙扎、不緊繃著。這一點說來容易做來難,季華鳶控制著自己小心地放鬆身子,然後慢慢地浮了起來。他的入水控制得很好,儘管是整個人拍下來的,但是沒有嗆水。季華鳶的調整迅速而到位,渾身的不適感就只有冷,他幾乎能感受到自己渾身奔流的血液在入水那一刻突然慢了下來。

岸上傳來微弱的騰空聲,冰冷的江水阻隔了一切,任何聲音傳入季華鳶的耳朵裡,都像是隔了一層。季華鳶再用腦去想那聲音的來源,也比平時滯澀了很多。

冰冷的江水打得他腦仁疼,嗡嗡作響。季華鳶閉氣凝神,能感受到朱雀向自己這邊過來了。

下一瞬間,他的背突然被朱雀大力地踏上一腳。季華鳶驟然間被生生地踩了下去,江水瘋狂地湧入口鼻,季華鳶立即控制自己嗆水欲咳的反應,整個人不由自主地掙扎起來。

“你別動,你越掙扎,你沉得越深。這麼簡單的道理,沒有人跟你說過嗎?”朱雀的聲音懶洋洋的。他虛虛實實地踩在季華鳶背上,用自己的輕功吊著,沒查過幾個數就覺得挺不住,乾脆在季華鳶背上一蹬,躍起,在江上掠一小圈回來,再蹬,再起,週而復始。

苦了季華鳶,他被人當成了江上飄著的踏腳石,浮浮沉沉整個人瀕臨絕境。

江水下面很黑,季華鳶本能地不願意到太下面的地方去。他一邊飛快地在緩慢上浮和驟然下沉之間調整狀態,一邊在心裡罵道:該死,他的後背還有傷!朱雀這老師真的太不靠譜了,自己玩忘了形一點都不在乎學生死活。

但是季華鳶有苦口難開。別說說上一句話,他現在,真的快要溺水了。

朱雀一個人玩的歡,他在上面扯著嗓子吆喝:“十四號,你可以啊!這麼多個來回了,還能撐得住?”他一邊說著,放狠了力氣狠狠地往下踩了一腳季華鳶,立刻和季華鳶一起沉下去,水都沒過了朱雀的膝蓋,朱雀再一騰空,季華鳶又慢慢地浮起來。

“死了?”

快了。季華鳶憤懣地鬆了鬆嘴吐出一串細微的泡泡飄上去給他看。

朱雀放肆地大笑:“好學生,聰明!上道!”他磨磨唧唧有的沒的扯了一大通來誇獎季華鳶,過後,季華鳶真的有點不行了。

最明顯的表現,他已經不能在朱雀腳離開他之後,控制自己慢慢浮上去。人又不是魚,長著腮,忽閃忽閃地在水底下可著勁兒喘氣。人的肺就那麼大,一口氣吸進來,你再怎麼閉氣再怎麼厲害,你又能撐多久。更何況,季華鳶現在兩眼一抹黑,他傷不及北堂朝重,但他也是傷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