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華鳶!”北堂朝驟然提起聲音,高聲喝罵道:“你閉嘴!”

這一聲太過凌厲,以至於季華鳶一瞬間有一些怔住了。他想到北堂朝會憤怒,但他沒想到北堂朝現在就要給他下不來臺,這有些太怪了。季華鳶抬起頭看過去,目光終於暫時繞過北堂朝血淋淋的腿,迷茫地對上那個人的眼睛。

晚風流動,和胸口背後的疼痛交雜在一起,說不出的滋味。季華鳶聽著北堂朝一字一字道:“晏存繼是個痞子,當日在馬場上隨口編一個故事都能聲情並茂地博你的同情,今日他的話,你竟然還敢聽!你忘了,自己當日是怎麼收場的嗎!”

最後一句話,北堂朝咬得格外的重。

晏存繼聞言撲哧一笑:“是啊,華鳶,你忘了自己是怎麼被我騙的愧疚氾濫的嗎?那模樣,真是好看。”

然而,季華鳶的眼神卻一瞬間迷茫了,他隔著昏暗的夜色,有些不確定地對上北堂朝的眼睛。那雙眼睛那麼亮,以至於那一點點異光,落在季華鳶眼中,都是那樣清晰可見。

季華鳶此時半坐在地上,晏存繼在他身前,晏阿九站在他背後,沒有人能看見他的眼神。季華鳶輕輕地咬上自己的唇,靜靜地看著北堂朝。北堂朝方才說,你忘了,自己當日是怎麼收場的嗎?

他當然沒忘,他那天氣急了,趁晏存繼不備一把翻他在地,狠狠地揍了他一頓。

北堂朝,是什麼意思?

季華鳶的目光突然捕捉到北堂朝看似隨意垂下來的手。那手指好似在劇痛中不受控制的顫抖,若即若離地觸碰著自己的腿側。

重重重,輕輕,重重。

暗影雲天的暗號,北堂朝與貼身影衛間專用的密語,世間,只有他和翟墨知道。

那就是,出擊!

那一瞬間,季華鳶幾乎忘記了胸口的疼痛,他眨了眨眼睛,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看見北堂朝的唇微微動了一下。在幽暗中一閃而過的口型,他說,別怕。

季華鳶一把推開晏阿九的手腕,晏阿九錯愕一瞬,立即撲過來束縛住他。然而季華鳶又是一肘向後掄去,晏阿九不敢真的和他動刀,匆匆收勢,季華鳶不顧一切一樣的掙扎著坐直身子,像是紅了眼,狠狠地盯著北堂朝:“北堂朝,你是認真的嗎!你當真要拿從前雞毛蒜皮的破事處處煩我嗎!現在是什麼關頭,你還要責罵我!”

朱雀錯愕,緊接著扶額,這都什麼時候了,要在這裡吵架?

然而,翟墨卻好像懂了。他扭頭看著北堂朝,漆黑的夜色下,只有他離北堂朝這樣近的距離才能看見,北堂朝略頻寬慰地勾了勾嘴角。而後,北堂朝沉聲道:“我再認真不過了。你的所作所為,我受夠了。你若是再不悔改,有所行動,東門留不得你,我也,留不得你!”

這番話傳達了三個資訊:第一,北堂朝說要有所行動,他確定要季華鳶出擊。第二,季華鳶現在出手,還不至於日後被東門除名。第三——第三——季華鳶有一些忐忑,他不知道最後一句話,北堂朝是不是認真的。他要是不配合,北堂朝當真就要和他玩完了?

季華鳶咬著唇,讓眼底慢慢蘊起水氣,調整自己的呼吸,哽咽出聲。他的心裡格外的冷靜,他不動聲色地判斷了一下自己當前所處的位置,初回帝都時東門嚴格的訓練終於派上了用場,這一整天,季華鳶被晏存繼唬得暈頭轉向,而現在,冷靜的小火苗終於一點一點回了爐。季華鳶第一次開始認真考慮,尋覓戰機。

晏存繼煞有介事地嘆一聲:“北堂朝,你又要把他弄哭了。”

北堂朝沒有理會,他的黑眸死死地盯著季華鳶:“只一個謝司浥,就值得你如此猶豫拖沓。你還有心嗎?你還能站起來嗎!你要是個人,就坦坦蕩蕩地站起來,承擔你該有的責任!”

朱雀在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