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朝隔了一宿略消減下去的火氣又冒了上來,他壓制著怒氣,沉聲道:“罰你也是你該得的,你這是什麼態度!”

季華鳶冷笑了一聲,突然拔高聲音道:“不勞王爺費心,華鳶身上痛快得很,沒有半點不適。先行一步!”他說著,突然一夾馬肚子,一把拽起韁繩,竟然策馬直接朝馬場奔了過去,把北堂朝遠遠地丟在身後。

季華鳶逞了這一時之快,暗地裡自然苦不堪言。他強忍著臀上越來越火辣辣的疼痛,一口氣策馬奔到了殿群外。等在邊上的馬伕小跑過來替他繫馬,他隨手丟了韁繩咬著牙翻下馬背,只覺得彷彿連腿都不是自己的了。他咬著牙強挺著回到晏存繼留給他的小偏殿裡,將門窗關嚴,然後小心翼翼地褪下了自己褲子。

雪白的褻褲已經沾了星星點點的血跡,季華鳶無奈地扯過一面銅鏡扭過頭照了一下,那原本青紫腫脹的皮肉已經因他這一路騎行而磨破了幾處,沾著淺淺的斑駁血印。其實北堂朝打得再重,也不至於如此,只是他這一路騎著馬從宮裡跟著浩浩蕩蕩的衛隊進山,山路顛簸,焉能不痛?季華鳶又疼又氣,恨恨地丟了銅鏡,找了一套新的衣褲換好。然而他剛剛在床上伏著休息了一會,外頭便又傳來晏存繼那招人厭的聲音:“華鳶,華鳶!走了走了!吃酒席去!”

季華鳶認命地嘆了口氣,慢慢踱步到門口,開啟門,無語地看著晏存繼轉眼間便換上的那一身大紅色繡牡丹的錦袍。晏存繼非常裝地在這深秋冷天搖著一把扇子,笑道:“你今兒這是怎麼了?怎麼磨磨蹭蹭的。”

季華鳶搖搖頭,說道:“沒什麼,不是有晚宴嗎?快走吧,別讓大家久等了。”

“噢噢。”晏存繼也沒放在心上,笑著道:“席子都擺好了,正好,我也嚐嚐你們南懷的野味。”

這時的季華鳶還不知道,這一場酒宴不僅僅是往年的家宴,而是還有一位特別的客人。

作者有話要說:

☆、野味宴

季華鳶素來最不願意遲到,一路忍著痛催著晏存繼走得很快。然而他們進了宴場才發現自己來得算是早了,皇帝和北堂朝都還沒見人影,只有桌上的酒水果點已經鋪擺好。晏存繼有些掃興地嘁了一聲,拉著季華鳶在皇帝下首右側的席子前坐下。季華鳶刻意和他保持了些距離,說道:“快到時辰了,等等吧。”

晏存繼不滿地抱怨道:“我是準時來的,想不到你們南懷人卻都要晚到。什麼嘛,搞得我很沒架子似的。”

季華鳶懶得理他。北堂治他不敢保,但是湯鹿的宴席,北堂朝向來是準時的,今天也算是奇怪。他看了一下週圍,席子都空著,只有他們斜對過那一席坐了兩位看起來略帶些拘謹的少年。季華鳶不認識,但他猜到大概應該是今年及第的三甲。讓他困惑的是,三甲竟然只來了兩個。

季華鳶正奇怪著,突然見場內零星的下人紛紛退下了,殿外傳來秦如海的高喝:“皇上駕到——”

晏存繼哼唧了一聲,坐直了身子,季華鳶本本分分地站起來,垂手直立。北堂治爽朗的笑聲傳進門,北堂朝溫和好聽的聲音夾在之間,季華鳶許久沒聽北堂朝這樣輕鬆柔和地說話了,他遠遠的好像聽北堂朝在問什麼人:“幾歲學畫?”

季華鳶有些詫異地抬起頭,只見北堂朝跟在北堂治身後進來,身邊走著一個二十來歲的少年,那少年眉眼中愉快卻又帶點靦腆:“畫江幼時愚笨,學畫時已經八歲了。”

北堂朝哈哈一笑:“開蒙晚,造詣倒不淺!你這名字起得也妙。”

季華鳶挑眉看著,那少年眉眼間分明青澀,卻青澀得十分好看,低頭一笑像是初開的白山茶骨朵。那人趣說道:“畫江也是受不了讀書太苦,突然有一天在紙上寫名字消磨時間的時候,覺得應該要學畫!”

北堂朝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