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朝就這樣洞察了他幾乎全部的秘密,至於那一絲害怕北堂朝因為雲寄難過的小心思,季華鳶沒有再提,就讓北堂朝一直認為他是為了迴護謝司浥也好,認為他是為了和他置氣也罷。人心百轉千回,做出一個選擇,要有多少種思量,哪能悉數攤明在北堂朝眼前呢。

季華鳶掃落葉累了,靠在海棠樹下,看著一地的落花,想道:是他一直以來錯了,愛一個人,何必總要置那一口高傲的氣,何必總要讓愛看起來那麼壯烈。他想以後要和北堂朝踏踏實實地在一起,他要北堂朝信他,他也要信任北堂朝。他本是一介棄嬰,天地間只有北堂朝一個相守之人,又何必彼此存著揣測度日。

那樣,太累了。他們已經走了太多的彎路。

“王妃?”如松從半開的院門外探進一個頭,輕聲喚海棠樹下出神的季華鳶。

“別這麼叫……”季華鳶微微有一哂,還是有些受不住這種叫法,渾身都不太自在。

“那叫主子,”如松笑著回了一句,走過來說道:“王爺說,您要出去散心的話,讓奴才帶兩個侍衛隨行即可,不用得他的允。”

季華鳶笑了:“我本就沒有那層意思,只是知會他一聲。只是出去逛一逛,買一些藥材回來給他燉粒�!�

“是。”如松順口應了,又道:“主子,雲公子已經是第三次求見您了,還不見嗎。”

季華鳶將手中的掃帚隨手搭在一邊,理了理髮帶準備出門,聽見如松問,只是淡淡道:“我不見,替我回了他。就說……”他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略一思忖,輕聲道:“就說,季華鳶不會多嘴,但也請他別再自作聰明,我不會再縱他第二次。”

如松聽不懂,但也聰明地知道自己不該多問,只是恭順地應了是退下。季華鳶撣了撣衣衫,抬起頭看著帝都湛藍的天際,想道:回帝都已大半月,也該放鬆地出去走一走。

南懷帝都繁華百餘年,老字號眾多。若是要尋醫問藥,無論是達官貴胄,還是尋常百姓,城東的吉祥告號幾乎是整個帝都的首選。季華鳶按照師父來之前給他開的方子,在吉祥告號抓了白芍、生地、枸杞、黨參四味藥,將結結實實紮成捆的藥紙包交給侍衛提著,看著藥房外繁榮街市,只覺得秋日裡真是好天氣。

“主子,咱們還去哪兒?”

“天氣好,在外面多轉轉。”

如松點點頭,後退一步,卻又忍不住小心提醒道:“主子別忘了,明日是王爺生辰。”

季華鳶聞言笑了:“北堂朝讓你提醒我的?”

“不,不是。”如松微微低下頭去,小聲道:“是奴才自己多嘴了。”

季華鳶心知如松是奉了北堂朝的命,也不多言,只是輕輕一笑便兀自走出藥鋪,也不往珠寶玉器店走,只是在喧譁集市上信步閒逛,且由苦著臉的如松和其他兩個侍衛跟著。

拋開北堂朝與北堂王府不說,季華鳶也確實還十分想念這繁華帝都的。那年中榜,以一介無官書生受邀赴約瓊華宴,是自己人生中最為躊躇滿志的時候。季華鳶記得那年的帝都也是同現在一樣的熙攘繁華,自己在人前雖是那副冷清孤傲樣子,可到底是從江南小鄉出身,平日裡住在一家小客棧,不敢在這水深的帝都多逛一步。直到瓊華宴後受邀住到北堂王府,北堂朝日日陪他逛,這一整座繁華帝都,街頭巷尾,妙景奇店,都有他和北堂朝的記憶。

季華鳶刻意放慢了步子走,任思緒漫無邊際地飄蕩,一個回神間,只見身前店鋪紅磚黑柱,門口兩尊憨態可掬的仙雕,正是天上司管玉帝茶點的小神像。季華鳶心中一喜,抬頭望匾,果見圓滑的“一碟點心”四個燙金大字,與記憶深處那塊熟悉的匾額重合起來。

一碟點心是帝都有名的茶點鋪,只聽名字,就知其與品槐茶樓走的是完全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