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看著身前那個平日裡絕代風華的人彈指間取人性命,血濺滿面卻錯眼不眨,心道:我的個乖乖呀,王爺看中的這位小爺還真他孃的不是一般人。王爺真是眼光非凡,相中這男媳婦畫畫厲害,殺人比畫畫還厲害啊。

然而風營的哥們畢竟還是有點良心的,他雖然心裡咂摸著把季華鳶感慨了個千百遍,卻還是非常仗義地在季華鳶身後幫襯,隨行幫他料理遺落下來的小蝦米們,或者在重傷的對手身上補一刀,一路上自覺也殺得非常痛快。

自從進了風營,再沒這麼痛痛快快地殺敵一回過。那哥們在背後看著季華鳶果敢挺拔的身影,點頭心道:王妃好,跟著王妃有肉吃。

季華鳶心裡可沒那麼多活潑的心思,他這一路殺紅了眼,再顧不上自己殺的黑衣人和狼崽子孰多孰少,只一門心的往東面撲。兩個人疾行了小半個時辰,終於趕到了外圍之外東邊崖尖上。

風營的弟兄跟著他狂衝了這麼久,心裡沒有季華鳶那麼激動,體力就有些跟不上了。他硬著頭皮跟著,可算等到季華鳶停下了,連忙跟上去說道:“這附近方圓幾里路都沒有人,我們可以安心停腳。”

“嗯。”季華鳶只淡淡嗯了一聲,而後一縱身躍上崖尖,看著下面浩蕩的江水沖刷江岸。風營的弟兄跟上去,看著季華鳶冷峻的面色也不敢再調侃,只低聲問道:“十四號,怎麼了?”

季華鳶長眉微蹙,他的聲音低低的,像是不確定,又像是帶著些恐懼似的。季華鳶抬起頭看了他片刻,終於低聲問道:“還沒問你的編號?”

那人聞言咧嘴一笑:“我是風營卯組七號。你可以叫我卯七,或者四七都可以。”

季華鳶點頭:“卯七大哥,我能不能問一句——北堂朝,不會是把風營此行隨行的弟兄都派來東祁了吧?”

“是啊……”卯七點了點頭,而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個,王爺應該是不讓說的……”然而他還沒害羞完,就見季華鳶手中落虹鏗地一聲杵在了地上,季華鳶一手撐著落虹,這才穩住劇烈顫抖著的身子。

“怎……怎麼了?你受傷了?”卯七頃刻間便慌了神,然而季華鳶卻一手推開了他,他看著高崖之下的滔滔江水,遠遠的,有幾個小黑點緩緩出現在視線之中。季華鳶失魂落魄地念道:“錯了,全都錯了……”季華鳶說完這句,頹然地閉上了眼睛。

他知道晏存繼可能對北堂朝藏有禍心,於是便在晏存繼和三叔之間斡旋勸說,終於讓雙方將決戰地點定在了遠離先太后陵墓的東祁。他害怕晏存繼贏得太輕鬆,以至於留有充裕的兵力,事到臨頭再對北堂朝起壞心,於是便在三叔那裡故意暴露惹得雙方主力直接相撞,盡最大程度的消耗鐵狼軍。他騙三叔孤身前去斬殺晏存繼,實際上卻將能夠定位自己的求救香放在了那個與自己身形相仿的年輕人身上,讓他去吸引三叔和狼崽子的注意力,而自己卻反道行之,想要統觀全域性,時時把握晏存繼所餘兵力。

他做了應該籌謀到的一切,但他算錯了一步。

東祁三面環母渡江,只有一面與祈兆接壤。這並不是戰略上對他最有利的開戰地,因為,還有母渡江。

他忘記了,晏存繼與他第一次見面就是在母渡江上。在那艘巨大的貨船之上,他認識了那個城府深沉而又殺伐決斷的西亭王儲。原來即便他沒那麼多旁敲側擊,晏存繼自己也會選擇在東祁出兵。他要的,就是利用這母渡江啊。

他一直擔心晏存繼對北堂朝有所圖謀。結果直到現在他才知道,晏存繼豈止是對北堂朝有所圖謀,他此行的最大目的,根本就不是清理門戶。三叔的隊伍如此不堪一擊,他又設計得如此巧妙,巧妙到清理門戶這麼大的行動,他甚至不用親臨指揮,而是將指揮權移交給兩個下屬便罷了。

那麼晏存繼,你現在身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