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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治對白洛伊的情誼。自那時起便愛惡交織了。現在想起來,他覺得這種矛盾感依然存在。一個指導教授發掘了他,喬治吸收他加入組織,這樣的連線與當初喬治自己被帶進情報局的情形極為類似,但是這回沒有德國魔鬼在煽動愛國主義的狂飆了,喬治一直為自己堅硬的立場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白洛伊和喬治一樣,並沒有真正的童年。他父親是個碼頭工人,也是熱心的工會會員和共產黨黨員。他母親在他還一知半解的時候就去世了,他父親痛恨教育的程度與痛恨權威當局相當。當白洛伊愈來愈聰明時,作父親的明白兒子終會變成他討厭的統治階層,便棄他而去。白洛伊靠自己的力量進了中學,假期時便靠雙手掙錢,借德比的形容詞,就是使盡吃奶的力量來工作,才能多嫌一點錢。喬治在牛津大學指導教授辦公室看見他時,他似乎筋疲力竭,就象剛剛長途跋涉回來的樣子。
喬治認可後,費了好幾個月才勸服他接受局裡的工作,喬治認為他之加入多半由於他對父親的恨意使然。此後,他便無需喬治照料了。他靠著一些額外的補助金過活,在馬克思紀念圖書館中苦讀,併為一些雜誌寫左派文章,這些雜誌若非“馬戲團”的補助,恐怕早已消聲匿跡了。晚上時,他在酒店及學校禮堂那些煙霧瀰漫的會議中大放厥詞。放假的日子,他就到訓練所去,那裡有個叫道奇的狂熱分子,專為奉命到國外滲透的情報員開課,一次只收一個學生。道奇訓練洛伊熟悉各種情報員的伎倆,並且日積月累地將他那偏傲的思想更向他父親的思想推進。他入局滿三年時,一部分得感謝他那出身,以及他父親在碼頭上的影響力,白洛伊受聘為波蘭波森大學的助理講師,他開始上路了。
在波蘭,他成功地申請到布達佩斯科學院的一個職位。接下來的八年,他過著遊牧民族般的流浪生活,身為一個追求光明的二流左翼知識分子,他很討人喜歡,但卻不為人信任。他在布拉格活動,回到波蘭,在索非亞過了地獄般的兩學期後,去了基輔六學期,結果精神崩潰,休養了數月之久。訓練所再度接納了他,這回要使他完全斷奶。他又畢業了,他的外勤工作交給別的人幹,自己則被帶進“馬戲團”內部,多半都坐在辦公桌前,整理他從前蒐集到的各種情報。喬治覺得洛伊與彼爾愈來愈接近。喬治偶爾去找洛伊聊天時,往往會碰見彼爾坐在被檔案、圖表及香菸煙霧圍繞的安樂椅上。如果他去找彼爾,看到汗流浹背的洛伊在地毯上重重地來回踱步,也不會意外。彼爾負責蘇聯,洛伊負責蘇聯的附庸國;然而在“巫術作業”開始那些日子裡,他們的差異幾乎已經消失了。
他們約在聖強塢的一家酒店見面,時間還是五月,一個陰天的五點半,花園裡空曠無人。洛伊帶了個約莫五歲大的小男孩,簡直就是他的翻版,金髮、結實,有一張紅潤的臉。他並未對喬治介紹那孩子是誰,但是在他們談話時,他有時會停下來,看看坐在另一張凳子上吃核桃派的小男孩。無論洛伊是否曾精神崩潰,他臉上仍有道奇教導情報員在敵營中所應有的神情:自信和堅決地參與。一副斑衣吹笛人(譯註:德國傳說人物。他被請來驅逐鎮上的老鼠,卻拿不到工資,因而吹笛子將鎮上的小孩誘走)的樣子,盡說著那些在冷戰高潮時期訓練所已變成近於道德重整中心的廢話。
“到底有什麼事呢?”白洛伊殷勤地問。
“其實沒什麼事,洛伊。老總認為目前的情況並不健康,他不喜歡看到你被陰謀搞亂,我也是。”
“很棒。那麼究竟有什麼事?”
“你想要什麼?”
在那張先前被雨給淋溼的桌上,有一組午餐時不曾收走的調味品,中央還放有用紙套包好的牙籤,白洛伊拿了根牙籤,把紙套丟到草地上,用粗的一端剔著後面的牙齒。
“那麼,由爬蟲基金抽出五千鎊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