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宴叔叔同安平如何,趙江鶴又在其中扮演什麼角色,他都不知曉,亦沒有立場評斷是非。

他能做的,就是在她身邊,與她遮風擋雨。

護她鬢角無霜。

趙錦諾嘆道,「我知道過去了,但有時候真的想不通,他究竟是待我好,還是待我不好?是,全天下的爹孃哪有對自己子女不好的,但他當初怎麼那麼狠心,我娘病死的時候,他都未讓開棺,讓我見娘親最後一面……」

「你說什麼?」阮奕詫異。

趙錦諾淡聲道,「我娘親病逝,入殮,下葬,宋媽媽本是想讓我最後看一樣娘親的,但是爹說我當時哭得太厲害,怕嚇倒我,就一直攔著,沒讓我看娘親一眼。就是宋媽媽說,她抱著我看,爹都沒讓。我時常想,若是那時候我看了一眼娘親,我是否就不會忘了娘親的模樣,就一直清楚記在心中了……」

阮奕面色如常,心中卻是駭然。

經歷了兩世,阮奕只覺整件事情的始末越發得奇怪。

且不說趙江鶴與安平的關係如何,若是趙江鶴到眼下還在緬懷安平,不應當會如此待錦諾,將錦諾一人放在莊子上十餘年,不管不顧。

而方才錦諾是說,她並未見到安平最後一面。

什麼小孩子會怕,在蒼月的習俗裡,送別娘親最重要的一環,就是見上最後一面。

趙江鶴心中究竟在害怕什麼,不敢讓錦諾見安平?

害怕……

想到這個詞語,阮奕微微怔了怔,害怕……趙江鶴有害怕的事情,所以沒讓錦諾見安平。而後的十餘年裡,趙江鶴也一直睜一隻閉一隻眼,仍由王氏將趙錦諾放在莊子上,可是……也以為趙江鶴心中有害怕的事情,就像早前沒讓錦諾見安平最後一面一樣?

這其中實在太古怪。

前一世的時候,趙錦諾並未同他說起過這些,他也從未有過,將許多事情的始末竄在一處想過。

而眼下,阮奕忽然眸間全然僵住。

臉色都一片煞白。

若是……他也不是為何要回如此想……但若是安平是趙江鶴害死的……

阮奕心底砰砰跳著,全然無法平靜。

他早前也好,宴叔叔早前也好,都認為安平是病死的,但若安平是趙江鶴害死的,便全然解釋得通了。

當然,這些都無端猜測,在沒有求證之前,沒有任何意義。

但若是這些猜測屬實,他甚至在想,趙江鶴可是也知曉了宴叔叔和錦諾的關係,甚至是安平的身份?

在上一世的時候,趙江鶴在亂世也步步平穩,但阮家也好,宴叔叔也好,甚是都同如人被人涉及一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陷入各種牽連之中,若非熟悉的人……

阮奕越發覺得細思極恐。

甚至,他攥緊掌心,眸間忽得黯沉如落進深淵冰窖,上一世錦諾過世,是發生在前朝遺孤一事平息之後的那一年裡,那時候趙江鶴在朝中一步一步走得日益平順,也是在那一年剛擢升左相之位。

那時候的東宮身邊可信賴的人很少,大凡些許懷疑的人,東宮都不會用。

上一世他清醒後,也處處都在幫襯趙江鶴,甚至在東宮因蘇運良一事對趙江鶴生疑的時候,還是他一力擔保,但若趙江鶴真是個城府如此深的人,蘇運良一事未必同趙江鶴沒有關係。

在任何一段時間裡,趙江鶴的每一件事情都似是置身事外。

但每一段權力的更迭,趙江鶴在朝堂上都更進一步。

一個如此滴水不漏的人,若是後來知曉了安平的身份,錦諾的身份,為了保住自己在朝中的地位……

阮奕臉色一片慘白,攬緊懷中之人的手都在打顫。

「阿奕……」趙錦諾一臉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