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身去。羅夫人只好在眾女眷的拉扯之下跟隨羅福坐上了馬車。

看著馬車揚蹄而去,羅長風這才長長地噓了一口氣。

時間在靜諡中一點一點流逝,當打更人的銅鑼終於敲響三下之後,羅長風掀了掀眉角,一股悍然的氣勢籠罩在他全身上下。

武林中人,不成功則成仁,絕對沒有不戰而逃的道理,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刀光劍影之下。

正自激勵著,他的耳邊忽然響起一個慵倦的聲音,懶洋洋,軟綿綿,有氣無力,冰冷生硬,彷彿開口說話是一件令他非常厭憎的事情。

“羅長風,秘籍呢?”

剎時之間,整個天地之間彷彿都充塞了這短短的六個字。

“羅長風,秘籍呢?”

多麼天經地義的一句話!他的態度彷彿就象去朋友家裡借鹽一樣隨便。

羅長風怒目瞪視,可是,滿庭之中,除了威遠鏢局一眾戒備森嚴的鏢師之外,哪裡還有半個人影?

“閣下就是天鷹聖使步滄浪?”羅長風有心賣弄,故意將聲音凝成一線,遠遠地傳送出去,好給對方一個下馬威。

可是,話一出口,他便大吃一驚,原來他的內力雖將話音逼送了出去,但只細細的一線,遠則遠矣,卻不具威懾之力。而步滄浪所說的六個字,卻看似漫不經心,實則聲聲入耳,就象佛門的獅子吼一樣,有聲震乾坤之力。一波又一波,餘音繚繞,久久不息。

而且,很明顯的,步滄浪的功力猶勝佛門獅子吼。獅子吼是以鋼濟鋼,而他剛才分明是以柔馭鋼,看來,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

羅長風明知不敵,只得豁出去般發一聲喊,拉開架勢,道:“三十六路開天掌雖不是什麼絕世神功,但好歹也是祖宗傳下來的,斷不能讓無恥之徒輕易竊取而去。今天,你若贏了我這一雙肉掌,威遠鏢局這幾十條人命就算是你的,但若羅某僥倖勝得一招半式,那麼,就請閣下從哪裡來還回哪裡去!”

“嗤——”夜空中突然響起一聲輕嘲,如一絲霹靂,突爆之後消散如輕煙,轉瞬不可尋。

朗朗夜空,澹澹皓月,忽聞這麼一聲不明來處,不辯去路的譏誚之聲,無不令人毛骨悚然。

膽子小一點的鏢師,都戰戰兢兢地駭道:“鬼啊!是鬼!”

羅長風見狀,不免焦躁起來,他抬起兩手,一招“石破天驚”,擊向五十步開外不斷搖晃著的一株桑樹。剎那間,樹倒葉落,但除此之外,依然不見有任何人的蹤跡。

這一下,連月亮都彷彿羞愧得躲入了雲層之中,空氣裡含滿了無數驚惶的吸氣聲。

本來還算冷靜自持的羅長風,此時既羞愧又惱怒。堂堂威遠鏢局的總鏢頭,被人象貓戲老鼠一般捉弄了一番之後,卻連對方的人影都未見到,這件事要是傳揚出去,他還有何面目在江湖中立足?

想罷這一切,羅長風頓覺心灰意冷。模糊中,他彷彿已經聞到了死亡的氣息,正漸漸向他迫近,甚至,連拂面而來的夜風之中都沾染了血腥的甜味。

一股不祥的預感陡地從胸腔之內升起。

他凝目遠眺,目光所及正是羅福日間駕出去的馬車。

車駕上空無一人,車廂外更是血跡斑斑,本來頗為神俊的白馬早已萎靡不堪,一旦停止賓士,頓時口吐白沫,暈死在地。

“夫人!夫人!”羅長風渾身一震,奔向馬車。

眾鏢師紛紛圍攏過來。

掀開車簾,只見羅夫人戰戰兢兢地縮在馬車內側,雙手死死地抱著孩子,從她那雙空洞失神的眼睛看起來,象是受了極度的驚嚇。

羅長風虎目含淚,小心翼翼地將妻子扶下車來,剛想接過孩子,羅夫人卻發了瘋似的將孩子狠狠攬在胸前,不讓任何人靠近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