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希留開口講起了過往,希望分散些她的注意力:“花花公子,你一定很奇怪,為何我會綰女子的髮髻。”他的手沒有停下,熟稔地繞過她的青絲,“自小我爹就忙於江湖之事,冷落我和我娘,一年也見不到他幾回,我娘在世時常提起,當初爹和她如膠似漆,常為她綰迴心髻。小時,為了哄娘高興,我就學習了怎樣去綰這個髮髻,可是我很笨,跟著姑姑學了很久迴心髻還是綰得不甚好看。”聽著花葙域哭聲漸小,知道她在聽他說話,便徑直說下去,“你別笑我,我練劍天賦上佳,但這女子物什,我就是學不好,整整練了兩個多月,我院裡的丫鬟頭髮個個被我拽下了不少,以致那段日子她們看到我,個個都鳥獸散,想我戚希留風度翩翩何時被姑娘們嫌棄過?”

言語間,隨著戚希留將簪子插入花葙域髮間,一個精緻的迴心髻映入花葙域眼簾。迴心髻秀麗清雅,襯得她額頭光潔飽滿,秀眉星眸,眼中含著淚水流光飛舞,似凝聚了靈河之畔的清風細雨,尚未痊癒的她更顯病態的花樣容顏,臉上輕愁未散,如有遠煙繚繞。

日常,花葙域為了與葉明昭一同出行,理事方便,隨手將頭髮紮成一束,著了男裝,也不會這般複雜的髮髻,她似乎也習慣了以往的著裝打扮,不曾像過一個少女那般穿上廣袖長衫,梳上流雲飛髻。如果今天不是戚希留的細心綰髮,是不是自己都不會知道迴心髻這般適合她。

雲鬢緋衣綽綽,不覺潸然淚眼低。

這次的淚水卻是源於戚希留為她所做的,她知道他對她好,但她卻無法回應。

花葙域覺得這幾天她把這輩子所有的淚水都流盡了,一向自覺堅強的她,卻變得以淚洗面,今天該為這樣的生活畫上句號了。

戚希留將桃木梳放回她的荷包,蹲下提手輕柔地拭去花葙域的頰邊淚水道:“花花公子,你記不記得,那晚在驛站,我提起要帶你看青葙花,你也是這般悽楚,我當時就想,還是笑容更適合你。

你這幾日天天與淚相伴,我倒覺得,你若把眼睛給哭瞎了才好,這樣我就帶著你,領你走路,去你想去的地方,跑去天涯海角,做你想做的事情。”原來在你不記清我時,我就已經牢牢記住了你。

花葙域原本已近淚歇,被戚希留一番話,惹得柔腸百結,淚水如傾盆大雨湧瀉而下,顧不得其他,撲到他肩上嚎啕大哭,將這段時日的委屈不甘,通通哭盡,付諸而去。

與戚希留到過別後,花葙域順著小道,摸向耀光堂。

一路上,街道邊都留有肅殺之氣,啟潁鎮耀光堂治喪影響了整整一個鎮子的氛圍。鎮上的人都知道虎即堡和耀光堂歷來不合,近兩年,從虎即堡史著殺了耀光堂言必修後,關係前所未有的緊張,即便是耀光堂後來易主,與虎即堡的關係也沒有轉圜,況且現在連著鸞鏡之盟又出了這等事……

回去的路上一切順利,街頭巷尾熱議地都是花葙域之死,沒想到生前默默無聞,“死後”卻鼎鼎有名。

花葙域到達耀光堂偏門,前門她如今是不能大搖大擺地進去了。她如一陣風飄入耀光堂,無人留意這個荒廢偏門所發生的事。

花葙域熟門熟路地走到前廳附近,滿目白綾掛滿院子,在秋風中瑟瑟翻飛,像是在招搖地迎接著她的到來,棺木不見蹤影,她來時,耀光堂的人就早已在卯時將她的“遺體”送去安葬,如今的靈堂內,徒留一地凌亂的白幡和破碎的紙錢,香和蠟燭還在肆意燃燒,明滅的火光訴說著淒涼。

花葙域心情複雜,不敢多看,這噩夢一般的情景竟然血淋淋地出現在她面前,她四肢健全地觀摩了自己的靈堂。這世間,大概沒有比這更可笑的事了。

之前,她才經歷了“我的愛人要結婚,新娘不是我”的橋段,如今又讓她感受到了這番境況,除了酸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