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夕默默地摸摸胡蘿蔔,又愛憐地對著蘋果摩挲片刻。

回想起剛才在車上拒絕梁若原時說的那番話,又好像不那麼愧疚了。

當時她斟酌很久,才坦誠地望著他。

「若原,如果這番話出現在我們還在唸書時,我大概真的會點頭。」

——即便那時候你比現在窮,默默無聞,且一無所有。

「因為人年輕的時候,最是一腔孤勇,從不管配不配,只在乎喜歡不喜歡,愛不愛。而到現在,我們都長大了,才會在感情之外考慮更多,比如性格是否契合,比如三觀是否一致。」

——是你本末倒置了。

「我很感謝這些年來你一直把我放在心上,但是很抱歉,我認為我們不適合。」

她笑起來,不好意思地說:「我這麼衝動,這麼莽撞,你又那麼內斂,那麼隱忍。在一起的話,怎麼看都覺得我在欺負老實人。」

梁若原脫口而出:「我不介意被你欺負。」

「我介意。」昭夕認真地說,「不瞞你說,我曾經想過要找一個怎樣的人,雖然並不一定會找到,但是問題還是有仔細思考過。」

「其實好看不好看,有沒有錢,家庭背景如何,是否與我相匹配,這些都是必要不充分條件。」

「因為漂亮的皮囊,我有。豐厚的物質條件,我可以自己創造。比家世,世界上哪有完全旗鼓相當的兩個人呢?只會永遠一高一低。」

「所以其實最要緊的是,那個人要治得了我。我衝動,他要冷靜。我兇惡,他要比我更兇惡。不能一味慣著我,也不能只會縱容我。他要做的是,在我殺人放火時把我牢牢摁住,在我不知天高地厚時狠狠奚落,在我得意忘形時把我打回原形。」

「對不起,可我們真的不適合。」

以上。

她站在冰箱前,望著田螺姑娘的傑作笑了笑。

最後抽了一張面膜,又拿了一隻蘋果。

算了,今天不去計算卡路里攝入量,就當安慰一下疲憊又緊繃的身體。

她咔嚓咔嚓啃完蘋果,又敷上面膜,最後坐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找到了【包工頭】的微信。

【暴躁女導演】:多久回來啊,程又年?

幾分鐘後,收到了回復。

【包工頭】:有事?

【暴躁女導演】:對啊。戲還沒演完,爺爺在召喚呢。

【包工頭】:……

【暴躁女導演】:老師沒教過你做人要有始有終嗎?怎麼你想始亂終棄?

【包工頭】:沒教過。想。

昭夕:「……」

狠狠揭掉敷得差不多的面膜,面無表情走向洗手間,洗臉、保濕。

又過了好幾分鐘,重新回到沙發上時,才看見手機再次亮起。

【包工頭】:明天下午。

【暴躁女導演】:幾點?

【包工頭】:下午四點。

又隔了幾秒鐘,再發一條。

【包工頭】:北京西站。動車。

昭夕一頓,隨即翹起了嘴角。

這個人,嘴上說著不要,手指卻很誠實。

第38章 第三十八幕戲

下午四點,動車準時進站。

首都西站永遠這麼熱鬧,更遑論返城高峰。來往人群似流水般穿梭在站臺內,帶著形形色色疲倦的、興奮的、麻木的、無奈的表情。

年還沒過完,又要回歸朝九晚五的生活。

津市緊鄰北京,程又年自兒時起就來過很多次。

小學時,曾代表學校前來參加愛國主義演講比賽,初高中則是全國物理競賽。

西站從那時起就存在了,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