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午的時間,整個劇組都陸陸續續來醫院探望導演,魏西延和陳熙待的時間最長。

魏西延是把她離開後拍完的戲給說了一遍,陳熙則是感謝昭夕替她捱了這一下,又是愧疚又是感激。

臨走前,魏西延交代她:「劇組有我,你放心吧,進度不會落下。」

昭夕小聲哼哼:「就是因為劇組是你,我才不放心。萬一把我這大女主電影拍成了嘰嘰歪歪小打小鬧的文藝片,撲街了怎麼辦?」

魏西延面無表情:「我的文藝片每部票房都大賣,怎麼就小打小鬧了?」

昭夕:「哦,在我這裡,沒超過五億票房的都叫小打小鬧。」

魏西延:「告辭。」

離開時,魏師兄還在碎碎念,早知道就晚點再打120了,晚點打,說不定這禍害已經不在人間。

病房裡重歸寂靜的那一刻,程又年不徐不疾回敬說:「你們也不像電影圈的,像演小品的。」

昭夕:「……」

住院的頭一天還好,來探望的基本都是劇組的人,雖然有些應接不暇,但總歸都是熟人。

第二天起,來的人更多了。

地質隊的工友們又換了一波來探望,昨天是羅正澤帶領的於航和老李,今天又來了老張老王,老劉老薑。

昭夕覺得她要是連住一個月,來探望的工友大概可以湊齊一個百家姓了。

另外,投資方得知昭夕住院的事,很快派來代表,合資的大大小小無數個電影公司,也都派人來探望。

病房裡很快被鮮花與果籃堆滿。

昭夕躺在花海里,儼然生出一種錯覺,「打個盹睜眼一看,還以為自己與世長辭了,周圍堆滿花圈——」

「別胡說。」她被程又年皺眉打斷。

再一看,這位男士的表情十分不悅,眼神都沉了下去。

昭夕反倒笑了,「程又年,你好歹是個搞科學研究的,怎麼這麼迷信啊?」

程又年定定地看著她,像在反問:我為什麼迷信,你不知道?

她被那樣的眼神看得有些動容,心下一片柔軟,趁著此刻無人探望,從被子裡伸出手來,輕輕地拉了拉他。

男人坐在床邊的長椅上,伸手反握住她,就再也沒鬆開。

昭夕有些出神地想著,這好像是他們第一次,這樣靜靜地,靜靜地坐在一起,什麼話也不說話,什麼事也沒做,只是拉著手,像學生時代的戀人一樣。

病房裡很安靜,小嘉知情識趣,出去晃悠了。

半開的窗戶裡,藍色窗簾被風吹起,像海上的風帆,張得滿滿的,時有波浪輕翻。

燦爛的日光從窗簾隙縫裡流淌而入,像滾燙柔軟的糖心雞蛋,將空氣都變得甜美起來。

他的手溫熱有力,比她要大上一圈,輕輕地覆在她的手背上,一握,便能將她包裹其中。

昭夕低聲說:「讓你費心了。」

他為此請假,一直在病房陪她,餵她喝水,陪她說話。

她睡著時,他就靜靜地坐在一旁看書。

她醒來時,投資方來探望,他又把位置讓給小嘉,自己出門等候,以免陌生人在場會影響他們談話。

昨夜他也並未回酒店,讓小嘉回去休息,他只在長椅上淺眠。後來還是她看不過去,大男人手長腳長,靠在長椅上腿都伸不直。

昭夕把燈關了,側身往旁邊讓了讓位置,小聲說:「程又年,你上來睡吧。」

程又年睜眼,搖頭道:「讓人看見不好。」

「沒關係的。我又不輸液,只是住院觀察,沒人來換藥,過來睡吧。」

兩人對視片刻,最後在窄窄的病床上手足相抵,共眠一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