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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春逐一望去,好像看到一個姑娘正孤單地站在異鄉車水馬龍的街上,仰望著壯麗的極光。
“如意,如果明天得救了,你回去後會做些什麼?”上面問。
下面想了一會兒,答道:“好好生活。”
富春爬下床,拉上窗簾,關了燈,點燃了唯一的一根蠟燭。
“點什麼蠟燭啊,太浪費了。”如意道。
富春翻出他從如意防水箱裡帶來的那瓶酒精,倒了兩杯。
他坐在如意床上,和如意肩並肩地靠在床頭,遞給如意一杯,自己一杯。
然後他從兜裡掏出一根雪茄,在蠟燭上點燃了。
富春抽了口煙,喝了一口酒精。
如意也喝了一口。
“回去了,還能喝到這麼好喝的酒嗎?”富春問。
如意眼睛溼潤地望著他,搖了搖頭。
富春把抽了一小半的雪茄遞給如意,如意接過,抽了一口,忍住沒咳嗽,把煙遞給富春。
富春接過煙,抽了一口,倆人一齊緩緩吐出藍色的煙霧,一起望著煙霧形成美麗的形狀,飄蕩在燭光微弱的小屋裡。
“富春,我快不行了。我死了,你就不用再照顧我,其實你一個人更容易找到救援活下去。”她道。
“不會的,明天我就能找到救援了。”他道。
如意沉默了一會兒,喝光杯子裡最後一點酒精,把頭靠在富春的肩膀上。
“真好啊。”她感慨。
倆人再無聲息,難以形容的寂靜中,只聽到對方的心跳聲。
富春在燭光中環顧著,沒有暖氣的冰冷小屋裡,每一件東西都散發著家的溫暖。
“把你的衣服遞給我。”如意道。
富春把長凳上的衝鋒衣遞給如意。
如意拿出小針線包,開始縫補肩膀處的一道裂口。
富春望著燭光中縫衣的如意道:“莊子的那句話,說反了。”
“什麼?”如意問。
“相忘於江湖,不如相濡以沫。”富春道。
如意手中的針線頓了一頓,沒有回應,繼續埋頭縫補這件千瘡百孔的衝鋒衣。她咳嗽了一下,針戳破了左手的無名指,一滴血在如意指尖聚集起來。
富春抓過如意的手,慢慢將如意凝聚著血珠的指尖含進自己嘴裡。
他輕輕吮著如意冰冷的指尖,如意靜靜凝望著他。
“富春,我有個大膽的想法。現在是南極的夏季,你已經知道接近極光站的位置了。如果你多帶點吃的,如果你不再每天花六個小時回來,而是拼盡全力,哪怕幾天幾夜在那附近搜尋,你是能找到極光站的。”如意道。
“我得回來。”富春道。
“就快成功了,別再浪費體力回來了。”如意道。
“我得回來!”富春道。
“我不想再拖累你了。”如意道。
那天晚上,如意縫補著富春的衝鋒衣,縫完後輕輕抱起,雙手插入衣兜裡。
窗外的風唱起歌來。
那是一股從海面吹來的暖溼海風,它積聚力量,試圖與南極狂風抗衡。
兩股風相撞了,小站成了狂風激戰的陣地。暖溼海風一開始勝利了,下了會兒鵝毛大雪。但片刻後南極狂風又捲土重來,前鋒征服了暖溼海風,翻起烏雲,捲起冰晶。
一萬六千年來,它主宰著這裡,捲走積雪,扯開冰川,穿透石頭,撕裂大地。
房間裡的溫度降到只有三四度,倆人一起打著冷戰。
“咱倆睡一個被窩吧,實在太冷了。”富春道。
如意抬起頭,凝望著他,哆嗦著。“放心吧,都穿著衣服,就是取個暖。”富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