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羅拉略抬起頭,剛好對上他那雙略顯無情以及冷清的藍色眼睛,只不過是一句話,簡簡單單地就已經驅散了她心頭久久無法消散的苦澀猜疑。

“然而我將永遠不會辜負於你,瑟蘭迪爾。”一手覆於胸口,奧羅拉垂首答道。

幽幽的淡月,靜止,沉靜,於淒涼晦暗的夜空之中依稀閃爍,蒼白的臉色,憂傷的步履。

微風散過,如同嘆息。

終於,奧羅拉還是忍不住問道:“為什麼你從未呼喚過我呢?”

瑟蘭迪爾擰眉看她,略側過臉去,難得出現為難的神色:“你並未告知過我,該如何去呼喚你。”

奧羅拉聽到他的回答之後愣了愣,仔細想了想似乎當時一下子熱血上頭直接高貴冷豔地飛走了,真的忘了把作為媒介的龍心劍留給了瑟蘭迪爾。

紅著臉自腰上解下已經不用背在背上的佩劍,奧羅拉雙手奉上:“這就是呼喚我的媒介——誓約之劍。”

“我見過它。”瑟蘭迪爾倒是毫不客氣地接過,他甚至還記得手下的精靈們曾經為了這把美輪美奐卻又據說沉重無比的長劍鬧出了不少的笑話,“有名字麼?”

“銀之星屑。”奧羅拉目光之中帶著留戀。

瑟蘭迪爾對著朦朧的月光細細端詳了這把誓約之劍,問道:“將它給了我之後,你用什麼武器呢?”

“我?”奧羅拉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沒有武器的話一般直接上爪子唄,龍的打鬥方式可沒有精靈那麼多講究,純粹以力量取勝。再說了,她慣用的是魔法而不是格鬥,武器對於她來說,用途基本不在砍人這方面。

瑟蘭迪爾卻誤解了她的意思,解下了自己的佩劍丟給她,淡淡地說道:“它是你的了。”

“給我的?”

掂了掂輕飄飄的長刀式武器,奧羅拉瞅了瞅他的臉色,沒敢當面說出來這就跟把拆信刀似得,隨意系在了腰間,權當裝飾——反正看起來還蠻漂亮的。

瑟蘭迪爾看她收好武器,整了整衣襟,低聲道:“那麼,我走了。”

“誒?”奧羅拉從那把充滿精靈美學的佩劍中回過神,脫口而出道:“我還有個問題——你為什麼會在我家?”

話一出口她就覺得不太好,果然精靈王冷冷的目光從頭頂一路掃了過來,猶如實質的寒氣令這個寂靜的月夜都要冷了幾分。

不是因為善意,更不是因為愛。

瑟蘭迪爾自己也想不出這麼多年來一直派人維護這個小木屋的理由,他所能體會到的歡愉的感情早在精靈幾近無窮的歲月之中慢慢淡忘。

他帶著審視的雙眼對上了面前已是成年人類女子模樣的奧羅拉,那雙從未變過的銀色眸子——此刻內里正帶著點忐忑不安。

或許就是這雙當初泫然欲泣的,彷彿星辰隕落一般的眸子吧,它正如這塵世的重負積於自己幽晦難明的心境之中,這身皮囊雖然能做到無動無衷,但周身的血液卻有那麼一瞬間的冰冷,似乎又要失去了什麼。

這多年的闊別,對於他來說,並非是全然漠無影響的。

當他孤棲於高懸的王座之上,困於這世間的喧囂沉滯,微感倦怠之際,那些鮮明的影像便踩著點翩然而至。

在沉沉暗夜,在愔愔白天,即使是空想,卻總能依稀辨識出她的模樣。

那情景,不是出自於愛慕的追尋,亦不是出自於思念的引導,而是更像,捉摸不清的恐慌,卻又難以言喻的希冀。

還有其他那些複雜感情更是難以描摹,他覺得自己的身似乎已被她所下的魔咒主宰,總能聽憑她的吩咐做出一些事後令自己無數次感到焦躁憂擾的舉動;可他的內裡卻依舊堅守著本心,於這濁世之中冷眼望著這一切的一切。

“只不過路過而已。”瑟蘭迪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