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吏暴戾恣睢,百姓無以為生,方才起義造反。造反之後,兵爭四起,你拉過來,我鋸過去,時而一致驅除韃子,時而內鬨。近二十年戰爭,百姓受了多少苦?

你知不知道?”

郭鳳不明白老和尚要說什麼,呆呆地望著他。

老和尚道:“這一層道理你先要想通,你回答老衲。”

這郭鳳除了習武外,習文也未荒廢。她的文師也是郭山甫從江浙一帶請來的名士。郭鳳想了想道:“徒兒明白師尊的意思了。師尊是說民為貴、社稷為輕。從古至今,聖賢首先憂的是黎民百姓,他們過得好,天下便為太平。天下一亂,百姓就受苦了。”

老和尚撫掌笑道:“對了。這世道歷來是天子統公卿,公卿領九品,這大大小小的天子公卿各品官吏,便君臨億民。太平時收收錢糧,斷斷民訟。遇到天子公卿各品官吏貪得無厭時,又橫徵暴斂,百姓便苦了。朱元璋奪得天下後,殺人過多,可他殺的或是紳,或是豪,他沒殺種田人。他沒殺織衣人,他沒殺販夫走卒。這些人是任何一個皇朝都須依賴的根本。這紳和豪嘛,與種田織衣販夫走卒之大眾,多少有些區別。只要種田織衣販夫走卒安寧了。這紳和豪嘛,就算殺多了一點,恐怕也與殷紂之暴、秦皇之殘、隋煬之邪有些區別。”

郭鳳一聽,頓時怒目圓睜:“你與郭鳳為師已經一十二年,可至今郭鳳不知你是何人,為何等來歷,今日你為殺人魔王朱元璋辯解,莫非你是朱元璋派來的麼?”

老和尚道:“老和尚十二年前就說了,老衲上了周瘋癲的大當,他要老衲和他比一種功夫。輸了。就來調教你,至於老衲的身份,你完全不必追問。”

“郭鳳本來可以不必追問,可是你為殺人魔王朱元璋辯解,你想阻攔郭風去報殺母大仇,郭鳳就得問上一問!”

“你真要問麼?”

“要問,今日非要問個水落石出。”

“好。你坐下。”

郭鳳怒氣未消,但已盤膝坐下。

老和尚說:“老衲彭瑩玉。”

郭鳳一聽,驚駭得一彈而起,大叫:“不是!你不是!”

“老衲怎的不是?”

“傳說彭瑩玉是白蓮教南派教主,已於至正十二年戰死在杭州,你怎麼會是彭教主?”

“老衲沒有戰死。”老和尚說,“兵敗之後,老衲自知興教與興兵是兩回事,教中另有安天下者,所以老衲便隱而遊方去了。”

“誰能證明你是彭教主?”

“老衲的身份,要誰證明?你信則信,不信則罷,縱然因為老衲阻攔你為母報仇,你想不認為師,為師也能安之若素。

任你為之。不過有一層你記住,你受度了你姑姑四十年的功力,如今也只勉強能入極流水平,真要殺朱元璋,僅僅五陽神魔那一處便打不過關,何況朱元璋的紫禁城中,四大魔頭各領十二名絕頂高手。日夜巡邏,那朱元璋又豈是你可以隨意近得了身的?”

郭鳳的雙目中一下子湧出了絕望的淚水,她大叫:“師父你在武功上藏了私?你沒有認真調教徒兒?就是怕我真的殺了朱元璋?”

“是這樣。”

“你為什麼要這樣?”

“朱元璋在世一日,就算多殺幾個大將功臣,就算多殺幾個紳和豪,種田織衣販夫走卒之大眾卻可安居樂業。彭和尚我就服這個。”

郭鳳一聽,頓時嚎啕大哭起來。

老和尚道:“別哭了,你下山去吧。今年是你轉大運的開命年,你會有所際遇的。你殺不了朱元璋,可是你命中註定另有奇遇。至於是什麼奇遇,天機不可洩露。但天數使然,要發生的總會發生。快下山去吧。”

郭鳳止住了哭泣,沉默半響,默默地對著老和尚叩下頭去,叩了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