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也站在窗邊,並不覺得這種情景很美,只覺得有點滲人,宛如末世的光景。

林無憂的家裡十分蕭索,有點環堵蕭然,不蔽風日的意味,根本不具備招待客人的條件。兩人找來垃圾袋,將地上的飛絮寥寥草草地收拾了一遍,男人便告辭離開。

林無憂送他到樓下,街道上全是漫天飛舞的白絮,黏在臉上有點癢。林無憂笑道:“老同學,你明天有事嗎?我請你吃飯吧。”

男人很痛快地點點頭,說:“我就住在附近。”他指了指遠處一棟半舊的家屬樓,牆壁上用油漆寫了一個大大的“拆”字。

兩人互留了手機號碼,林無憂總算知道了男人的名字——陸萬劫。

得知這個名字後,林無憂的腦海裡,出現了一個黑黑瘦瘦的小男孩的身影。小男孩一個人在馬路上抹眼淚。他把一個月的生活費弄丟了,那是母親給人洗衣服掙來的錢。林無憂見他可憐,就拿出幾十塊錢遞給他以解燃眉之急,但是他竟然不領情,把那些錢扔到林無憂的身上,還狠狠地瞪他。

林無憂望著陸萬劫,半開玩笑道:“我想起你了,你那會兒可兇了,個子這麼矮。”他說著,用手比劃著自己的胸口。

陸萬劫表情有點鬱悶,抬手按了按林無憂的頭髮,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然後露出一個容,意思是你現在還沒我高。

兩人分別後,林無憂在超市買了一袋零食回屋裡,隨便洗漱了一下,他開啟電視看新聞,裡面依舊是平淡無奇的國事訪問,新一代科研成果,新農村建設之類的題目。林無憂關了電視,倚在床頭玩手機。網路上的新聞比電視上豐富多了。娛樂圈的潛規則,文學界的版權之爭,還有官員的貪腐弄權,真真假假的,旁人也就是看個熱鬧。林無憂打了個哈欠,忽然看到網頁上跳出一個新帖子,說是河南焦作地區發生了七點六級的地震,導致核電長洩露,幾千噸放射性燃料流入黃河。

林無憂輕笑,覺得這個言論太不靠譜了,因為他此刻就在焦作市中心,根本沒有任何震感嘛。下面的跟帖也都表示樓主造謠之類的。還有幾個周邊地區的人表示根本沒有發生任何地質活動。接著樓主又說是爆炸引發的核洩露,並透露核汙染已經在華北地區擴散。一些政府和商界的高層領導已經開始緊急撤出本地。

林無憂越看越覺得可笑,眼看外面夜色深沉,他關了燈,將手機扔到一邊,鑽進棉被裡睡著了。

被褥好長時間沒有見光,散發著淡淡的黴味。林無憂翻了個身,覺得很不舒服,溼噠噠的棉被貼在身上,他覺得自己周身都要長青苔了。

這味道長久的瀰漫在鼻端,林無憂翻來覆去地睡不著,總覺得不對勁,好像這氣味是毒藥似的,正一點點腐蝕自己的身體。到了後半夜,林無憂猛然驚醒,意識到這氣味不是來自於棉被,而是煤氣罐。

家裡的煤氣罐洩露了!

他霍然起身,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他扶著牆,眼前黑濛濛的看不清方向,他憑感覺摸到了廚房。

光潔的黑色流理臺上,擺放著一個電磁爐和幾雙碗筷。

哦,家裡好像幾年前就沒有再用煤氣灶了。

林無憂斜靠在門邊,大口大口的喘氣,那種潮溼的氣味更加濃郁了。他懷著一點好奇心走進廚房,翻翻找找,終於在壁櫥的角落裡找到了一個陳年的鹹菜罐。

林無憂揭開上面的蓋子,一股嗆人的味道撲過來,裡面黑洞洞的。

忽然一個紫紅色的肉柱從裡面鑽出來,頂端還一動一動的,宛如在檢視周圍的動靜。這東西有大約有手腕粗細,周身佈滿密密麻麻的圓環,沒嘴沒腦沒眼睛。

無憂這會兒忘記了害怕,只是愣愣地瞅著,感覺這東西有點熟悉。

肉柱搖頭晃腦了一陣,忽然繃直了身體,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