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嘆了口氣,“當初立代王登基就是一個錯誤,如果我也像張鉉那樣立一個年幼的宗室孩童,我當攝政王,等過幾年時機成熟後再登基,我估計效果會比今天好得多”

李淵說到最後,他的聲音越來越低,連他自己都知道,現在說這種話除了發一點牢騷外,實際上已沒有半點意義。

這時,一名侍女在堂下行一禮道:“啟稟王爺,禮部來人了,王爺要見嗎?”

這應該是給自己交代明天禮儀之人,李淵只得點點頭,“請他進來吧!”

天不亮,天子楊侑便早早被宦官叫起床了,隨即跟隨宦官去沐浴更衣,然後禮部的人進宮告訴他一些基本禮儀,比如他該站在哪裡?怎麼把國璽遞給唐王李淵等等,但楊侑一句話也沒有聽進去,他就算不遵照禮儀又有什麼關係,難道禪讓就無法進行了嗎?

此時的楊侑就像一個行屍走肉的少年,眼淚早已哭幹,希望早已斷絕,意志也被摧毀,無論是宮女還是宦官,誰讓他做什麼他都會乖乖照辦,他就像一個牽線木偶,一個要被收進木箱裡永遠封藏的木偶,再過一個時辰,長安就和他沒有半點關係了。

楊侑孤零零地坐在宮殿一角等待著禪讓大殿開始,這個時候已經沒有宮女哪個或者宦官願意再理睬這個即將退位的天子,所有的人都在挖空心思地琢磨如何討好大興宮的即將到來的新主人。

這一刻,楊侑忽然感到了從未有過的安靜,從未有過的放鬆,從未有過的自由,他就算脫光了衣服大喊大叫,也沒有人來干涉他了。

就在昨天他還在失聲痛哭,痛恨自己辜負了祖父的期望,葬送了大隋社稷,但現在他忽然有點想通了,大隋社稷從來就不在他手上,又何談葬送?

事實上,當皇祖父死在江都之時,大隋就已經滅亡了,張鉉的新隋只是掛了一個隋的名號,但皇帝已經姓張,洛陽的二哥或許比自己好一點,但也只有那麼一點點而已,連他這個呆在深宮裡的人都知道,洛陽的真正主人已經改姓王,更不用說天下人了。

此時,楊侑就恨不得馬上舉行禪讓,甚至不用舉行什麼禪讓,他直接把玉璽扔給李淵,然後他轉身就會拼命逃走,遠遠離開這個早已不存在的隋朝,讓一切都見鬼去吧!

“陛下!”

後面低沉的聲音勒住了楊鬱正在狂奔的思想,他慢慢回過頭,是尚書右僕射裴寂,在他身後是璽符郎竇珣,他懷中抱著一個玉盒,那就是國璽了。

無論是裴寂還是竇珣,都目光冷淡地望著他,裴寂見楊侑還沒有回過神,又冷冷提醒他道:“儀式馬上開始了,陛下請吧!”

楊侑終於明白過來了,他很吃力地站起身,盤腿坐了很久,膝蓋已經麻木,但裴寂根本不理睬他,轉身便走了,兩名身材強壯的宦官上前扶住楊侑,幾乎是將他拖出了皇宮,楊侑的喉嚨無聲地動了動,他感覺自己連罵人的尊嚴都沒有了。

承天門,這裡是皇帝舉行登基或者冊封大典的莊嚴之地,地上鋪著平整的石條和石板,建築極其堅固,門上有高大雄武的樓觀,門外左右有東西朝堂,南面直對朱雀門、明德門,大門北面有寬廣達三百步的承天門廣場,而廣場對面便是主殿大興殿。

廣場上搭建了一座金碧輝煌的禪讓臺,高四丈,下層寬九丈,呈金字塔型,禪讓臺下站著三百名儀仗武士,手執各種長柄兵器,個個精神飽滿,器宇軒昂,在遠處站著大群文武官員,在他們臉上沒有喜悅,也沒有反感,反而有一種不耐煩地神情,他們並不關心這個毫無意義的禪讓儀式,他們只關心一個時辰後將舉行的登基大典。

但對於李淵,這個禪讓儀式卻十分重要,要遠遠超過他的登基大典,這表明他的皇權不是來自於篡位,而是來自於一種美德,一種堯舜禹時代留下的秩序,天下社稷唯德者可居,是大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