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都百萬民眾就像一群遲到的學生,他們終於發現天下大戰早已爆發,一時間,中都市井再度熱鬧起來,到處都在談論周軍在各地的大戰,幾乎在每個酒樓內都能看見這樣的酒客,他們高談闊論,唾沫四濺,毫不臉紅敘述著各地戰爭的詳細過程,就彷彿他們曾親臨戰場,或者參與了作戰計劃的制定。

但這些高談闊論者並不令人反感,大家都聽得津津有味,甚至還請他們喝酒,這些談論者也諳熟聽眾之心,所敘述的都是周軍如何大勝,唐軍如何慘敗,戰場如何伏屍百里,血流成河,讓酒客們聽得血脈賁張,不斷大聲叫好。

這天中午,緊靠太學的一家酒肆內熱鬧異常,數十名酒客也在激烈地談論著發生在幷州的戰鬥,和別的酒肆不同,這家酒肆並沒有一邊倒地描述屠殺唐軍,而是比較接近事實,究其原因,是酒肆內坐著一批唐朝士子,他們當然不願意聽到唐軍如何如何被屠殺的小道訊息,唐軍中或多或少都會有他們的親人。

靠窗邊的一張酒桌前坐著幾名唐朝士子,旁邊酒客肆無忌憚地嘲笑唐軍令他們實在聽不下去了,其中一名士子一拍桌子高聲問道:“王兄,你父親不是剛剛給你寫了封信嗎?太原情報到底怎麼樣?”

這句話聲音很大,周圍酒客們頓時鴉雀無聲,很多人豎起了耳朵,姓王計程車子苦笑一聲道:“我父親說,兩軍根本就沒有交戰,就在互相罵,屈突將軍罵尉遲將軍是沒用的狗賊,反過來,尉遲將軍又罵屈突將軍是縮頭烏龜,反正是蠻熱鬧,屈突將軍又故意放人出城,誘引周軍來攻城,但尉遲將軍就是沒有理睬。”

眾人聽得面面相覷,一名老者咳嗽一聲,不相信地問道:“小夥子,你是在胡說吧?”

一名唐朝士子驀地站起身,指著姓王計程車子高聲道:“人家父親是太原王氏的家主,叔父是太原郡丞,他會胡說八道嗎?只有你們在這裡什麼都不知道,亂說一通,唐軍士兵又不是入侵的突厥人,和大家一樣的漢人,周軍怎麼可能進行大屠殺,不戰而屈人之兵才是王道。”

眾酒客都不好意思再胡亂吹噓了,這時一名中年酒客清了清嗓子道:“說實話,屈突將軍還是不錯,是唐軍中少有的名將,我看太原也是一時半會兒打不下來,我不說太原了,說說巴蜀吧!我是眉山郡人,說老實話,只要周軍突破了三峽道,巴蜀根本就守不住了。”

眾人紛紛問道:“這又是什麼道理,給大家說一說。”

“好!我就給大家擺一擺這個龍門陣。”

這時,一名年輕男子快步走到幾名唐軍士子面前,對王姓士子拱手道:“我家主人請王公子過去一敘。”

年輕男子往後一指,士子們都看見了,也是他們靠窗這一排,在角落裡坐著兩名酒客,周圍還有幾名雄壯的隨從站在一旁,雖然隨從只有三人,但他們強大的武力氣場便可罩住整個酒樓,僅從這些千里挑一的隨從來看,他們的主人就不是一般人。

王姓士子猶豫了一下,他比較低調,不料被同伴們暴露了身份,他當然不想去,但別人客氣來請,他不好得罪人,只得對幾名同伴道:“你們慢慢喝,我去去就來。”

他起身向角落一桌酒席走去,幾名同伴都探頭看著他,生怕他出什麼事。

“在下太原王俊,請問兩位先生有何見教?”士子恭恭敬敬行一禮。

酒席對面坐著兩人,一個是三十歲出頭的書生,笑容可親,頗為儒雅,另一個則是滿臉虯髯的男子,身材高大挺拔,看年紀也不會太大,但一雙眼睛比刀還要銳利,他看了士子一眼,問道:“太原王梅公就是令尊?”

太原王氏的家主叫做王壽,自號梅公,大家都尊稱他為王梅公,士子連忙點頭,“正是家父。”

“王梅公的幼子是來參加科舉了,但我記得並不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