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洗好、擱淘籮裡濾水,禾母守著店和抱著孫子上門玩的付大姐聊起了天,心裡卻始終惦記著出門去談事的禾父兩人。

也不知道這事兒成不成,去了都有兩個多鐘頭了,咋還不回來?人不回撥個電話回來通個氣也成啊……

禾母心不在焉地時不時瞟店裡那部座機,恨不能撥過去問問事情的進展如何。

這時。店門口傳來“歡迎光臨”的電子音,緊接著是一道熟悉的女聲:“婉芬。我順路來看看你。”

禾母抬頭一看,赫!這世上居然還有這麼不要臉的人!搶了自家生意,居然還像個沒事人似地說什麼“順路來看看你”。

禾母一點好臉色都不想給這個不速之客,扭頭從廚房端出一碗洗乾淨的草莓,看著付大姐家的小胖墩吃,話茬子都不想接。

姚美芳就這麼被禾母晾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時間尷尬又羞惱。她這趟倒是真的“順路”——

來明珠商場收一季度的貨款,看著單薄的支票上那串就連成本都保不牢的金額,有心想跟專櫃提提價,專櫃經理怎麼說都是自家毛腳女婿,哪有做女婿的開門做生意、倒讓丈母孃家吃虧的?

誰知這個事情她前前後後跟閨女提了都不下十次了,閨女也說會跟祝繼濤提,可這一季度的貨都陸續上新了,調價的事到現在都還沒落實下來。這麼低的進價、這麼高要求的品質,日復一日的,不說賺錢,實實在在地都在虧呀!

禾母失魂落魄地從明珠商場離開,在公交車等車時,不止一次走神,有車過來就稀裡糊塗跟著候車的乘客湧上去了。等回神時才發現坐錯了公車。這車是開往清市一中的,跟她家反方向。

不過,清市一中站,那不就在禾記附近嗎?

姚美芳鬼使神差地來到禾記門口,想著自家不如意,被自家搶了生意的禾家不知道最近怎麼樣。

人往往就是這樣,諸事不順的時候,只要想到還有比自己更倒黴更不順的,心裡就會平衡許多。

“那個婉芬啊,靜靜她曉得錯了,心裡過意不去的很。這不,成天催著我來看看你們……”姚美芳訕訕地開口。

“不用了,這事過去了,我和老禾誰都不想再提。以後你我兩家各幹各的,反正清市那麼多人買木器、傢俱,生意總歸還是有的。”

姚美芳不提這個事還好,一提禾母心裡更加不痛快:林靜要真有那個心,咋不親自上門來?還有,哪個人登門道歉是兩手空空的?且不說收不收,這起碼得是個禮數吧?姚美芳介種作態,連她家樓上那童太太都不如,還是多年的老工友呢,呵呵……

如果沒兒子、閨女給家裡掙的外快,單憑他們倆口子起早摸黑創的這點進項,被林家這麼一搶,她說不定真會被氣瘋。這不單是搶人飯碗,還是忘恩負義、背後捅刀啊。

禾母越想越氣悶,騰地起身,從廚房拿出拖把,狠命地在店裡拖起來。當然,專挑姚美芳所站的位置下手。

姚美芳東躲西跳,唯恐拖把上的髒水甩到自己為出門特地換上的新衣服上,狼狽地說:“婉芬你咋現在拖地啊?這都開張多久了,要拖不能早點拖啊,我這都站不住腳了。”

要的就是讓你站不住腳,趕緊給我滾出我家的店!

禾母繃著臉,一聲不吭繼續拖,終於把姚美芳成功逼出了店門,拄著拖把站門口冷淡地說:“沒事你走吧,別耽誤我做生意。”

“你……”

姚美芳這會兒也會過意了,禾母這是故意趕她呢,開門做生意的在店裡吵不吉利,被外人看見會覺得你這店主兇,有心想來逛逛也不敢上門了,於是就用這個法子變相趕她,氣得肺都要炸了,拿拖把轟人簡直比罵爹罵娘還侮辱人。

正想追進去理論,店裡的座機電話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