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彧從未聽過少年用這般輕緩和煦、低沉悅耳的嗓音說話。那是一種奇異的,彷彿能夠騷動人內心深處的暱語,與少年平日那或清越,或玩味,或狡黠,或淡然的聲音都有所不同。

肖彧微眯了眯眼眸。

原來這便是少年得以醫治心疾、掌控人心的秘法。

如此想著,卻不知怎地,思緒越飛越遠,心下一時微微晃了神,再一抬眸,便見少年斜睨著一雙如墨美眸,玩味地看著他。

肖彧想張開口說些什麼,卻訝然發現腦內思緒漸離漸遠,身子越來越輕,薄唇微啟,卻不知說什麼好。

孟珩好笑地搖了搖頭,走上近前,跪坐在青年對面,微微傾身湊近,肅然凜聲道:“迷思漸遠,閣下已在此歇息的時間夠久了,當回首醒悟才是。”

他低喝一聲,而後方後退幾分,好整以暇地看著青年。

卻見肖彧驀然一怔,片刻之後,眼中迷霧盡皆褪去,復歸清明。

他身後的侍衛黎青也漸漸恢復過來,只覺自己恍若做了一場白日輕夢般,愣頭愣腦地看著突然出現在面前的孟珩。

孟珩起身拿蓋子滅了那香爐,復又坐回二人面前,但笑不語,只自斟了一盞茶悠悠啜飲。

半晌才開口笑道:“二位可清醒過來了?”

肖彧回身看了自己的侍衛一眼,見其也一臉茫然神色,心下便明白了幾分,轉回頭半是驚歎半是困惑地道:“在下剛剛只偶聽見幾句孟大夫與那客人的問話,便不知怎地心緒飄散起來,周身上下也只覺仿若浮在水中,飄搖不定,實是神奇。”

“離得那麼遠,單聽我幾句話倒不會有如此模樣,閣下是聞了這香爐中的薰香,才至此情狀。”孟珩淡淡一笑,手遙指了一下那已經熄滅了的香爐,道:“此香爐內所燃之香於心疾者有解憂忘乏、安撫心神之效,而於常人卻是會如閣下這般消解意志、飄散心緒。”

“原來如此。”肖彧豁然地點點頭,再一想是自己來得突兀,擾了少年與人施診,便歉然一笑道:“是在下來得唐突了。不知可否有擾到孟大夫與人看診?”

孟珩瞥他一眼,不甚在意地道:“無礙,來者是個落第書生,也沒甚大不了的心疾。不過是戀慕上一位門不當戶不對的富商之女,一則可望而不可即,二則似糟了那富商的侮辱,故心生憂鬱,難以開解。我略略催……勸慰了他幾番,讓他願意面對現實,開口說話,便叫人回去靜心休養去了。”

語罷似是想起了什麼,斜挑著雙眸笑盈盈地來回打量了青年幾許,半晌道:“怎地閣下此次前來,不是有未解之惑須孟某解答?或是又要來試探孟某?”

說話間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眸若有似無地望過來,明淨得仿若幾息之間,便可洞察人心。

肖彧不躲不閃,只坦然笑道:“孟大夫行事光明磊落,與人施診也毫不避諱,可見孟大夫胸懷坦蕩,本無可猜疑試探之處,之前卻是在下太過狹隘了。”

孟珩聽得青年如此說,不由得朗笑一陣,反唇詰道:“是閣下高看我了,我之所以毫不避諱,只不過因為孟某自視甚高,自信即便有人覷了孟某這醫心掌心之術,也不能耐孟某何,並非如閣下所說得那般君子之風。”

青年一怔,似是沒想到少年會如此評價自己,禁不住揚眉大笑,笑罷才道:“在下從未見過如孟大夫這般自貶為非君子之人,孟大夫若不胸懷坦蕩,那麼在在下眼中看來,滿朝士子竟無胸懷坦蕩之真君子了。”

話落他笑意微斂,隻眼中似笑非笑地看著少年,道:“其實在下今日前來,是對孟大夫有一事相求。孟大夫可否還記得當日之約?”

第27章 交錢交貨

肖彧說得如此正式,然其心內也並無一明確之法,只有萬千雜亂思緒,鬱塞於胸不得解,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