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嗆入肺腑,便是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

原來少年府上的下人本就寥寥無幾,眼下羅雲退下,幾人光顧談話,無人溫茶,那茶水早已涼透,在這深秋時節冷冰冰的,堪比井水,猛然間灌了這麼一大口,簡直猶如當頭棒喝,涼入心底。

眼下嗆入肺裡,滋味更是難言。

肖彧一面被黎青手忙腳亂地捶著背,一面以巾帕掩口,形容好不狼狽,與剛剛那談笑風生、彬彬文質的模樣相去甚遠。

少年不由得一陣大笑,邊笑邊說:“想不到溫文爾雅的皇子殿下也有如此狼狽之態,孟某今日得以一見,真是何其有幸。”

少年說著,那眉眼間都盛滿了盈盈笑意和那毫不掩飾的調侃味道,卻恍然間使得那被易容草藥修飾過的眉目添了幾分熠熠光彩。

肖彧一怔,半是赧然半是慷慨地一笑,勉強收住咳嗽之意,啞聲道:“是在下失禮,讓孟大夫見笑了。”

背後黎青黑著一張臉,似對少年如此的待客之法心有不滿,然看到自家主子這麼大度,也只好強忍著沉默不語。

卻見孟珩薄唇一勾,淡然道:“閣下之意,孟某已明白了幾分。孟某雖不關心朝局變化,自己的事卻不會含糊。閣下既說事關孟某,又說到與孟某相交之官員皆正直清白,言下之意,豈非是那與孟某未相交過的官員都有不清不白之處?嗯,大概這‘不清不白’之處便是與此次科舉推遲有關?”

少年一邊怡然自若地分析,一邊繼續一針見血地道:“然而孟某與各位朝臣相交來往之事,多隻見於診治人心、出售藥材或是……”少年稍一停頓,黠然一笑、意味深長地壓低了聲音,道:“驅邪捉妖。”

“難道如今之朝堂竟與那妖魔歪道糾纏不清?”

孟珩眼眸微眯,詰問道。

他偶爾也聽過府尹大人似是不小心漏言當今聖上只沉迷尋仙問道,卻不理朝政。然而自他來到這個時空,妖魔鬼怪見了不少,真正能夠除魔衛道的道士卻是不曾見過。

況且,他也有所察覺,那些個妖精鬼怪相比於普通人家,更愛纏上這些高官大戶。

其中有些深受其害,曾邀孟珩上門相助,然而另有一些,卻難保沒有與那妖怪沆瀣一氣的。

想到此,他驀然憶起幾日前去的吳有貞府上,似乎也有一股不同尋常的妖異之氣。

肖彧聽得少年如此說,不由心下一凜,沉聲道:“孟大夫竟也如此認為。雖則此事駭人聽聞,叫人難以置信,可在下這一年來明察暗訪,雖未握住實柄,可也確實發現異樣之處,只是究竟未知那等異類到底是如何作亂的。”

說話間一副愁眉不展、凝重深沉的模樣。

孟珩覷著青年此副表情,薄唇略彎,不由譏笑道:“這又有甚難以置信的?你眼中未見,不等於世上沒有。”語罷又陰惻惻一笑,幽幽道:“再說這妖魔鬼怪的行事作風,還能有哪般花樣?無非是以色惑人、吃人喝血,或是惑人心智、包皮抽髓,哦對了,更有可能奪其人皮,取而代之,說不定某位儒雅穩重的高士名臣,內裡已經換了副芯了。”

孟珩語氣輕快,眼眸輕眯,彷彿他口中說的並非此等血腥沉重之事,而只不過是家長裡短、談笑風生。

一直在旁沉默靜聽的黎青已感到後脊樑骨呼呼發涼,他忍不住往身後看了一眼,雖然空無一物,卻更感幽邃蒼涼,不由攏了攏身上前襟,拿眼神不斷瞟著自家主子。

卻見青年面色如常,不動如鍾,絲毫未有動搖,只面色肅然,對少年問道:“這麼說來,孟大夫非但能夠驅邪捉妖,更對著妖魔之事知之甚詳?”

孟珩一挑眉梢,不在意地道:“略知一二。”

肖彧這才慨然輕笑道:“看來在下今日果然沒有來錯。”語罷他微壓低了聲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