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已緊緊攥了起來,她恨恨地盯著前方滾動的那輛馬車,怨毒的眼神似要將車壁盯穿直落到慧安身上。

她心中實在難平,這一切本都該屬於自己,她的母親是尚書府的千金,祖上世代為官,是真正的名門閨秀!而那沈慧安的母親沈清只不過是鄉野匪賊和娼妓所生之女,憑什麼沈慧安卻能得到比她更尊貴的身份,做嫡長女!

若她才是父親的嫡女,那麼此刻那車中坐著的就該是自己,文家那麼高貴的少爺也會對她笑,將她高看一等!

此時的孫心慈已經完全忽略了,慧安能坐在文家的馬車中完全是因為她還有另一個身份,她是鳳陽侯府的小主子,完全是因為慧安自己的人格魅力讓文景心有心相交,哪裡和她的父親孫熙祥有半點關係?和她孫心慈,那就更是八竿子都打不著了!

可人就是這樣,不講起理來什麼都能編排出道道來。

孫心慈看著前面慧安幾人談笑風生,只覺抓心抓肺的難受,咬了咬牙,她回頭對水心冷聲道。

“把我的琴拿來,本小姐要彈琴!”

水心是孫心慈的貼身大丫頭,是杜美珂早就為孫心慈選的,陪同她一起長大,甚至預備給她做陪房丫頭的,故而她自是最知孫心慈的心。

方才見自家姑娘盯著前面的馬車眸中閃著陰厲的光,水心便知孫心慈此刻已臨近暴怒,她大氣都不敢出地縮在車角,盡力弱化自己的存在,生怕姑娘一個不順心就又用她長長的指甲來掐她、抓她、擰她又或者拽著她的頭髮使勁撕扯。

手臂上的傷似乎還在隱隱作痛,如今雖是大冬天不用擔心傷口感染化膿,可是到底是自己的身體,都是肉長的,誰能不怕疼呢?

有時候水心都會想,自己姑娘那樣的小身板,看上去嬌嬌弱弱的,裝起可憐來更是楚楚弱質,怎麼打起人來就那麼大勁頭,讓人疼的幾日那傷處都不敢用手碰。

偏她發起火來,她們還不能躲上一躲,要是躲了只怕會換來更瘋狂的對待。

人家都說做一等丫頭好,拿著上等月銀,又不用幹重活,還體面,連帶著家裡人都長臉。府中下人們更是個個都羨慕她和明心能貼身服侍小姐,又被當成陪嫁丫鬟培養,將來等姑娘出嫁了更是會成為姑爺的屋裡人,要是再能生個孩子,被抬了姨娘,這一輩子也算熬出了頭。

可只有她們自己知道,別人的豔羨背後是怎樣的傷痛,依著自己姑娘這小心眼子勁兒,若她和明心不被姑爺注意倒罷,倘若真被姑爺看上了,只怕這命也就到頭了。這樣提心吊膽的日子,有時候水心都想還不如做個粗使丫鬟來的舒坦。

外面都盛傳鳳陽侯府的大姑娘脾氣不好,好勇善鬥,可依著她這幾日的觀察,倒覺著大姑娘人是極好的,那裡像二姑娘這樣人前一套人後一套?

瞧著人家冬兒幾個過的日子,水心便委屈地想哭。

天知道,她和明心二人是真的拿姑娘當主子看的,一心都撲在了主子身上,萬不敢有半點外心,可也正是這樣,姑娘的所作所為才更讓她們寒心。

孫心慈吩咐時,水心還在自艾自抑中,聞言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飛快地掃了眼不遠處正和慧安二人說笑的文思存,這才手腳利索地將車上的暗格開啟取出琴來。

將琴自天青色繡著梅枝的琴套中取出,水心極為恭敬地把琴放在了孫心慈盤起的雙腿上。

孫心慈深吸一口氣,望著車外眯了眯眼,這才緩緩將十指按上了琴絃。

慧安幾人正說笑,卻忽而聽到身後馬車中傳來一陣悠揚的琴聲,這一聲琴音來的極為突兀,倒是讓喧囂不止的官道一下子安靜了下來,人們都紛紛看向了孫心慈所乘的馬車。連正和文景心說話的文思存都輕聲“咦”了下扭轉頭看了過去。

孫心慈彈的是一首大輝聞名已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