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沈慧安的神情也不似在誆騙自己。

要真因為自己而影響了父親的升遷,便是祖母再護著他,怕這次也得掉層皮。

心裡一凜,馬鳴遠便暗罵倒黴。又想,那小娘子跑的了今日,跑不了明日,沈慧安總不能日日看著他吧,早晚都得是他的人,又何必急在一時和這沒孃的小辣椒扛上呢。

幾個小廝眼見主子猶疑不定,而秋兒帶著那小娘子已消失在路的盡頭,再拖延一會兒只怕再難追上,他們拿不準馬鳴遠的意思,又怕人跑了回去捱打,便有一個小廝上前試探著問:“少爺,這……我們還追嗎?”

“還追個屁!”馬鳴遠正一腔火沒處發,聞言一鞭子便抽上了那小廝,小廝也不敢大聲叫,悶哼一聲跳了一步。

慧安笑了,揚了揚眉道:“馬公子明智,如此公子慢慢賞景兒吧,我們國子監見。”慧安說著便打馬繞過他們帶著夏兒欲繼續前行。

“鄉野粗婦生的孤女倒要看看你能囂張到幾時!”

誰知慧安剛行出兩步,便聽馬鳴遠在身後嘟囔了這麼一句話,慧安最恨別人說沈清的壞話,更何況這兩日剛知道母親身死竟是另有內情,心裡正窩著一團火沒處發。馬鳴遠這是一下子撞在了槍口上,一句話登時便惹得慧安瞬間色變,心頭怒火暴起。

“找死!”她一把掉轉馬頭,怒喝一聲,揚起手中馬鞭便狠狠地向馬鳴遠劈頭蓋腦地抽去。

那蛇皮鞭子發出的風聲在清晨寧靜的小徑中清洌洌地響起,割破了飄零的雪片呼嘯著便抽到了馬鳴遠面前,眼見就要抽上他那張白皙俊俏的面。

018他是誰

馬鳴遠那裡能想到自己隨便的一句話就讓沈慧安色變,更不曾想她會突然回身一鞭子抽過來,一時間竟是愣住,傻乎乎地看著那鞭子向自己飛來。

臉頰已是感到了鞭梢帶來的凜冽風聲,他心慌之下本能地閉上了眼睛,心裡叫著,完蛋了,這下自己這張俊美的面龐怕是要毀了,這以後可怎麼見人啊。

可就在眾人的驚呼聲中,慧安飛來的鞭子卻突然硬生生地變了方向,鞭尾掃過方鳴遠的右臉直衝一旁的小樹掃去。

乾枯的樹枝被鞭子打到登時便被甩得飛了出去,樹上的雪花撲簌簌地往下落。

這一變故讓眾人皆感到驚詫,不明白慧安怎麼突然改變了心意,生生將飛來的鞭子改了方向,連那馬鳴遠都這麼以為。

他雖然感覺右鬢角處被鞭梢掃到生疼生疼,但是卻也著實鬆了一口氣,起碼他這張臉是保住了,看來這鄉野村婦生的賤女人還知道點分寸。

夏兒在一邊看著也大鬆一口氣,不過心裡卻想姑娘的鞭發怎麼突然精進了那麼多,眼見鞭子都抽上了竟能生生改了向,真是了得。

只有慧安心裡清楚,那鞭子根本就不是她改了向的,而是有外力撞在了鞭子上,這才令馬鞭偏了方向,而那外力似是一塊小石粒,現如今那外力震的她的手臂還微微發麻。

慧安見馬鳴遠無礙,這才扭頭看向小徑盡頭,大概三百米遠的拐角處不知何時已立了一人一馬,那人生得異常高大,端坐馬上。

隔著越下越大的雪幕,那一人一馬似要融入冰雪之中讓人覺得遺世而獨立。

一陣風起,雪花被卷地凌空飛舞,慧安眯了眯眼越發看不清那人的模樣,只覺著一股異常銳利的視線猶如實質般盯著自己,讓她整個人生生打了個冷顫。

這人突兀地出現在遠處,這麼強烈的存在感,可她方才竟毫無所覺。慧安敢肯定方才那一場變故正是出自此人的手筆。

隔著這麼遠的距離,又隔著這層層雪幕,那人竟能用一塊飛石準確地擊中呼嘯的鞭子,這要多強的勁力,多麼精準的眼力和多麼精確的計算才能做到!怕是外祖在世也不過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