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給華北日軍司令部寄照片的張三賢,這一刻。淚流不止。

老淚縱橫是恥辱嗎?永遠都不是。

他有力的雙手按在臉上,可是淚水還是不斷地滑落,這輩子,為什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他忽然有點明白張耀祖的決絕,知子莫如父,當年他這麼做了,張耀祖同樣也這麼做了。

唯一不同的是。當時山河日落,神州傾覆。而現在,張耀祖只有離開偌大的國家才能找到自己活著或者說是堅強地活下去的意義。

無聲的淚水,打溼了他的褲子。

一把攥住了頭頂的帽子,狠狠地抓在了手中,他彷彿要將自己的指頭都要用力捏斷似的,身體顫抖的厲害。

車子周圍越來越安靜,沒人過來打擾他。

三少爺整個人彎了下去,頭低了下去,雙手不停地捂住了臉,不讓淚珠子滑落,卻怎麼也無法阻擋。

離開揚州的時候,他沒有哭。

兄弟們死在日本人的槍炮底下,他依然沒有哭。

美國人的炸彈炸的他身中七枚彈片,周圍一片屍山血海,紅黑赤地的時候,他依然沒有哭。

可是為什麼只是到了這裡,眼淚水就擋不住了呢?

張丙生一瘸一拐想要過來:“三哥他怎麼還不下車,我去叫他。”

“叫叫叫。叫你娘個婊子!待著!張俊才在喝罵一聲,瞪著他。

張俊才雙眼赤紅,彷彿要噴出火來,一把拉住了張丙生,然後對張賁說道:“小賁,你去喊你阿公出來,該是去行禮的時候了。”

張賁點點頭,朝著寶馬店走了過去,剛到車邊。只聽得咔咕一聲。車門開了,張賁停住了腳步,一隻腳伸了出來,隨後張三賢走了出來,一臉的平靜,看著張賁問道:“你來幹什麼?”

“阿公,你沒事吧?”張賁看著張三賢。問道。

“老子能有什麼事情。走”。

他瞪了張賁一眼,快步走在了前頭,一群人都在等他,張三賢抖了抖身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然後問周圍人:“我身上有沒有齷齪地方?”

“沒有。蠻清爽的,像個國民黨中將張俊才笑著說道。

“操操你娘個逼的,你全家才是國民黨的!”張三賢瞪圓了眼珠子罵道。

張俊才哈哈一笑:“怎麼,好讓你抓俘虜,搶功勞啊!老子全家要是國民黨的,也要投誠,這功勞,也是大大地。”

說著,豎著大拇指,一暢懷小倒是頗為恢諧。

一群人都是笑了起來。

張老三深吸一口氣,走在前頭,道:“走吧走吧,早晚都是一刀,就去看看!”

他走在前頭,步履矯健,又是身材高大,也是一米八幾的漢子,左右張驍騎、張明堂、張賁,後頭是張俊才、張乙生、張丙生”

最後面才是婦女子孫,一大拉拉的超多人。

前頭那個老貴婦瞧著這邊,仔細地端倪了一會兒,才驚呼一聲:“啊曬!真是三少爺!快快去叫官人,三少爺真的回來了!”

“三少爺回來省親啦!三少爺回來省親啦”

“回來啦回來啊!”

“老太公、老太公!”

“吵什麼吵,成何體統”。

正廳太師椅上坐著一個壽眉壽須的老者,頭上戴著一頂裘皮帽子,手中一把虎頭九節杖,虎口裡一顆紅色圓球,他目光冷靜,氣質高昂,更是有一種大氣的感覺在。

那過來報信的人都是一滯,然後一個小輩才小聲地說道:“孫兒回報老太公。三阿公他回來省親了。”

嘎吱!

那虎頭九節技,被他捏的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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