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從馬上跳了下來,“別拉住我,看我不打死他這個狗東西。”

“阿庭,走了,再不走,要誤了時辰了。阿琅從小就是這樣的,他其實是一個好人。”

沈庭到底不敢違逆沈耀,氣呼呼的上了馬。

福應禪院就在長安城內,香火鼎盛,不少達官貴人來此做水陸法事。

如此大雪皚皚,又是年關,十八娘兄妹便選了這裡,為亡母誦經三日。

一到山門,就有那守門小僧引了眾人去換了素色衣物,去了環釵,卸了粉黛。

佛堂裡已經坐滿了大師,正在頌經,香燭燎燎。十八娘跪坐了下去,也跟著頌了起來。

心中卻是碎碎念著:小女雖乃大晉亡魂,卻感念再世之恩,已然為你報仇了。那武氏姐妹已死,只剩那黑衣殺手尚未找到,日後若是遇見,一定手刃此賊。黃泉路急,且一路好走,來世投個好胎,莫再耽於情愛了。

沈澤他,怕是一輩子都沒有喜歡過魯萍吧,心裡頭,還指不定怎麼恨她。

大兄已娶賢妻,二哥近日升遷,阿姐遠離渣男,十八娘自己個也有了歸屬。日後……日後又能怎樣呢?十八娘越是說著,越是萎靡,到最後竟然恍恍惚惚起來。

她來了長安之後,日日如同戰場一般,沒完沒了的糟心事,只憑著心中的一股信念,一路披荊斬棘了下去。可是事到如今,大仇已報,阿哥阿姐也不需要她了,那她日後,還能做些何事呢?

莫不成,就是日日夜夜等死?那既然如此,何不現在就死?

“十八娘,十八娘!”朦朧之間,她只覺得有人在拼命的喊她,她想動卻是一分一毫都動不了,好似三魂六魄都即將從身體中渙散開來一般。

十八娘不由得心中苦笑,也不知道是魯萍發現她不是自己的女兒,要將她趕出來,還是這寺廟裡的老和尚,法術太高,看出了她是一個借屍還魂的妖孽。

突然之間,她只覺得耳旁的佛音大震,幾乎要將她震散了,她一睜開眼睛,卻是發現自己正躺在冰冰涼的地板上,周圍圍滿了人,沈耀正焦急的喊著十八娘。

而在她的面前,坐著一個凶神惡煞的老和尚。

這麼兇,竟然也入了佛門。

“小施主思慮太重,傷了氣血。這世間萬物,自有緣法。該來的總會來,該去的總會去。佛渡眾生,自己亦是眾生,渡不了自己,何以渡人。你從來處來,將往去處去,既然來了,就是緣法。”

十八娘大驚失色的看著面前的老和尚,他竟然看破了自己的身份。

“多謝大師指點。”

老和尚看著她,又繼續說道:“痴痴纏纏,終究是小道,小施主有佛緣,理應看到大道。”

沈庭一聽,快速的拉起十八娘,將她藏在身後,“老和尚,你說什麼有佛緣,我阿妹就要嫁人了,是絕對不會跟著你當和尚的。”

老和尚衝著他搖了搖頭,轉身就走了。

沈庭傻了眼,他怎麼覺得,這個老和尚的眼神,和之前的沈琅那麼像呢!

“阿哥又說傻話了,我是女子,怎麼當和尚。我也就是體虛了些,去休息一會就沒事了。”十八娘回過神來,衝著沈庭笑了笑。

“說得也是,我是一時情急,一時情急……我先送你回房休息吧,母親在天之靈有知,也不會怪你的。”

十八娘點了點頭,自是回了客堂休息了。

她又何嘗不想渡自己,活得自在些。只可惜生為女子,這輩子哪裡有自在的時候,不過是從一個宅門,去到另外一個宅門裡罷了。

東珠見她有些消沉,著急得不得了,“小娘,我給你打點水來淨面吧,別被那賊禿神神叨叨的帶到溝裡頭去了,小娘好著呢,前程似錦,若是你不想當世子夫人,我們可以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