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又鑽入山中,不至於同路。

他沒有目的的走,直往深山之中鑽,像是要將自己掩藏進這世界的最深處。一根樹枝掃過他的眼睛,眼淚立即嘩嘩的流著,初時他還有用手去揉一揉,擦一擦,但是在最後眼睛已經沒有一點被樹枝掃過的難受了,他的眼淚依然在流,他這才知道自己應該揉撫的不是眼睛。

滿眼的翠綠,滿耳的鳥鳴蟲唱,他卻覺得無比的孤寂,覺得自己被這個世界遺棄。

這時他又想起了自己的母親,想起了在自己離家的那一刻母親囑託和擔憂的眼神。只是此時的他竟是根本就不記得那囑託是什麼,而那擔憂的望著他的眼神卻是那麼的清晰,彷彿此時此刻的母親正站在村口看著自己遠去。

他的眼前朦朧著,耳中似乎聽到了妹妹又坐在家門前,聽著查爾斯牧師講著那些騙人的故事,每當故事講完事,她都要問一句,你說我哥哥什麼時候回來,他會幫我買好吃的嗎?

這在以往,她問的都是爸爸什麼時候回來,會不會買好吃的回來。

他又彷彿看到了,弟弟在鎮子裡又跟人打了架,被人打破了頭,卻再也不能對著那些比他大的一些人說,等我爸爸回來,我就告訴我爸爸,我爸爸會打你的爸爸。

想到這裡,他父親易良康的身影闖入他的心中,就像那天晚上他開啟屋門時一樣,稀淡的星光下,他靜靜的站在門前注視著自己,那雙眼之中彷彿有著無盡的眷戀與關懷,還有著和母親同樣的擔憂。

當時的他總是忽略,並不是很理解,現在竟是猛然間醒悟父親為什麼會有那樣的眼神。

易言在林中穿行步子慢慢的停了下來,然後停住了,最後往回而走。

然而,他在這深山密林之中漫無目的,無方向的走了這麼久,早已經不知方向,不知歸途。就像他剛從家裡跟隨王肅出來時一樣,滿懷信心,一心向的朝雲南而來。然而一路上發生的一切,卻讓他的信心動搖,讓他前進的路上充滿了迷霧。

原本的願望與理想早已經一寸寸的碎裂在路上,當想要再撿起來時,卻發現早已經不知散於何處。

他順著原路返回的走,卻發現只走了一回兒,足跡竟是出現了轉折,很快,他便不知道哪個方向是進來時的方向。

心念動間,縱身而起,身如飛鳥穿林一樣的穿過枝頭,出現在了樹冠上。朝四下裡看去,竟是不能看到那條從山中穿過的大路在哪裡。這隻能說明離那大路遠了些,所以才無法看到。

決定去那不遠處的那座高山上,去那看看能不能辨明方向,並沒有使用法術,也沒有踩樹而行,而是在山裡走,他體內的靈力已經不多了,不想浪費一點。

而且他隱隱也感覺到了請神之術還是少用為好,尤其是現在自己不知道那個所謂的借,最後要怎麼還。

在林中穿行,他的感知依然敏銳,憑著感覺而走。來到一處山谷,他突然感覺此處似乎隱藏著什麼吸引自己的東西,不由自主的朝那個山谷之中而去。

越走得越近這種感覺越強烈,終於來到了山谷的最深處,這裡竟是沒有樹,或者說是連雜草都沒有,甚至連鳥叫蟲鳴都沒有。

他尋找著那個吸引自己的東西,四周看著,什麼也沒有看到。只覺得自己已經置身其中,猛然之間才發現,這裡充滿yīn煞,正是一處yīn煞彙集之處。

那種吸引他的東西就是他自己身體深處對於yīn煞之氣的渴望,他不會煉煞化靈的修行之法,但是這時卻忍不住的想一直呆在這裡。

身體的飢渴,每一個毛孔都在飢渴,易言坐了下來,閉上眼睛,由著身體的感受去暢遊,不刻意的去感知。

他的身體就像是沙漠中渴的要死的人看到一潭水,那種渴求奪走了其他的一切yù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