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條,而掉出一顆通體淡金的丹藥。

陸長卿挑眉道:“這是何物?國師總是喜歡玩猜謎的把戲。”

鳳岐嘆道:“並非我喜歡猜謎,只是擔心王宮中的細作,才如此大費周章。我當年總共煉過三枚金丹,其中一枚給了先王,這裡是剩下的兩枚之一。這金丹並無強身健體之效,但是若是在跌打內傷時服用,有保命還陽之力。”

“阿蠻,你收好吧,日後或許有用得上的時候……咳……”一陣風吹過,兩隻紅燈籠搖曳不止,鳳岐的影子晃動模糊,他又再次掩口而咳。這次的咳嗽來勢洶洶,他咳得伏下了身,細瘦的背弓起,乍然露出老態

他心裡還是有我的吧,陸長卿恍惚地想。

面上他卻只是冷冷一笑,將裝著金丹的錦囊和之前的兩隻一起扔到鳳岐腳下,“詐死的事都做得出,你還指望我信你?收好你的寶貝吧,我不需要。”

鳳岐捂著嘴劇烈的咳嗽,垂眸望著腳下三隻錦囊,也不知為何,心中竟有種難以名狀的難過。咳了好一陣,才漸漸止住。他用帕子擦掉嘴角的血跡,把病中凌亂的鬢髮用細瘦的手指別在耳後,似不在意的將三隻錦囊一一拾起,收入懷中。

夜色燈影中他的面容蒼白昳麗,立於山野之中,卻恍若廟堂之上。呆立了片刻,他恢復了常態,和緩一笑,“阿蠻不要送人便是了,何必還給我呢,我面子都掛不住了。”

這樣的笑容,宛若驟然怒放於暗夜的雪白牡丹,豔麗逼人。陸長卿心頭驀然一震。

他不明白,為何一個人既可以貪生怕死到低賤如狗,卻又可以同時擁有這樣光風霽月的氣度。就如同流水,既可以淌入泥潭,也可以一洩九天。性柔而礪巉巖,質樸而納百味。

心底還是欣喜的,因為自己曾經仰慕的這個人畢竟屹立不毀。這樣仇恨著重新抓回權勢的他,也比踐踏一條狗要好。

翌日,陸長卿帶慶國精兵良將沿鳳岐指點的山谷小路暗度陳倉,意欲繞到犬戎後方。他將軟甲分發給士卒,自己卻只著青色長氅。前面白馬上鳳岐坐得搖晃不穩,陸長卿細看了一眼,才發覺他的雙腳都沒有踩在馬鐙上。

“多年窩在道觀裡,竟不會騎馬了麼?”陸長卿挖苦道。

鳳岐側回頭,只是笑笑,用腳勾住了馬鐙。他自腳筋斷後,騎不得馬,只是這事告訴陸長卿,既暴露自己的弱點,又遭他嘲諷,又有什麼意思。

大軍又行了片刻,陸長卿忽然目光一動。斷崖邊的枯樹下,赫然開著幾朵淡紫色的小花。那一日荒原客提到紫菀這一味草藥後,陸長卿便開始留心,對其形容性狀已瞭然於心,此刻驀地見了,一眼便辨識出。只是這幾株紫菀,生得實在突兀,零落地開著。

陸長卿下了馬,走到斷崖邊,摘下了其中一朵。

鳳岐輕輕拉住韁繩,詫異地望著他。

枯樹邊陸長卿孤零零地站著,修長的手指間捻著一朵淡紫色的小花,表情雖如平素般冷淡,然而整個人卻偏偏有種分外溫柔之感。

阿蠻的溫柔,只會對小花小草呢,鳳岐淡淡地想,猶憶起陸長卿兒時,格外喜歡拉著他到慶宮後山上玩耍,摘果子、看松鼠。

恍神間陸長卿已經上了馬,騎到鳳岐跟前,將花遞給他看:“這種花就是紫菀,根莖可以入藥,我剛才挖了一株,等回去讓荒原客看看。只是這花長在這裡,有些奇怪。”

鳳岐一愣,沒料到他竟是特地為了自己的咳疾去的,縱是平日舌燦蓮花,一時也不知如何反應。一瞬間彷彿回到了當年,小小的陸阿蠻雙手捧著爬樹摘下的紅彤彤的果實,稚聲道:“鳳岐大人,這個好甜,你吃。”那樣仰慕自己的孩童,如今卻恨不得他死,而現在,卻又忽然露出溫柔的一面。

總覺得他的情緒在一點點滲入自己心底,讓鳳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