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削,已是奇恥大辱,若是頭髮再被他剃去一縷半縷,那就再也無顏在江湖中立足,於是便紫煙劍橫封一招“參橫斗轉”,這時他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招法使得沉穩至極。

哪知卓南雁大喝一聲:“上當啦!”長劍疾沉,重逾千斤,倏忽間化為輕若鴻毛,威勝神劍連環劃出六個圈子,綿綿不絕地向南宮參身上捲去。這六道劍圈一道大於一道,到了最後一道,意蘊無盡,便似籠罩天地。

南宮參初時只當他要劍削自己的頭髮,紫煙劍只是橫封上路,不料卓南雁會全力攻出這樣雄渾無端、氣奪天地的一劍。他應變也是奇快,才覺失機,便疾步電閃暴退,猛覺背心刺痛,後背衣襟裂開好大個破口。南宮參身子劇震,紫煙劍斜斬數下,佈下三道剛猛的氣牆,同時遠遠橫移數丈。

“哈哈……”卓南雁卻昂然挺立,橫劍大笑。“南宮參,你輸了!”南官修的老眼內躍出驚喜的光芒,顫聲叫道:“好!無往而不復,好一招補天神劍!”

在眾門人弟子的轟然驚呼聲中,南宮參終於凝身站定,死死盯住卓南雁,眼芒中閃爍著疑惑、狂怒、憤懣和驚疑之色,臉色更是慘白如紙。適才卓南雁那一劍,他雖拼力退開,但背心仍被劍氣所傷。

南宮馨卻跳上兩步,拍手叫道:“是啊,南宮參,你鬍子掉了,頭髮沒了,衣服破了,非但仗打輸了,連臉面都輸得一乾二淨!”說著豎起雪白的玉指,悠然道,“……才三十招!”

“噗……”南宮參本來受傷不重,但看到南宮馨翹起的三根手指,陡覺心底熱血翻滾,張口便噴出一道鮮血,身子搖搖欲墜。

眾門人弟子大驚,紛紛擁上,七手八腳地扶住他搖晃的身子。南宮參奮力挺身站定,揮手將身旁的弟子搡開,怒焰奔騰的眸子緊鎖住卓南雁,澀聲道:“好劍法!不知小兄弟怎麼稱呼,劍狂卓藏鋒,是小兄弟何人?”這時他心神凝定,又回覆了往昔文質彬彬的談吐。

卓南雁聽他提起父親,臉上狂意一斂正色道:“那便是家父。在下卓南雁!”

南宮參渾身一震,眼神倏忽幾閃,才仰頭大笑:“江南狂生卓南雁?哈哈,原來我是敗在劍狂之子的劍下!好,好,好!”猛地將手一揮,黯然道,“走!”不待眾弟子應聲,轉身大步而去。眾弟子亂糟糟地扶起受傷同伴,倉皇退走。

桌上短檠耀出淡黃的清輝,映得茅屋內一片溫馨。

卓南雁、施屠龍和南宮修祖孫圍桌團坐傾談。原來南宮修性子老而彌辣,雖在跟南宮參的叔侄相鬥中屢落下風,卻不願施屠龍、大慧上人這等老友援手。直到前些時日孫女被劫,才追得向大慧求援。

施屠龍久聞這位老友有此麻煩,他雖深隱廬山,不問世事,卻一直為南宮修擔心。更因近來掛念卓南雁的安危,棋仙終於動了下山之念,便遣清虛道長一位回山探師的弟子給南宮參下了戰書,只想先在天柱山與南宮堡主一戰,了卻老友安危,再北上尋訪卓南雁。不想卻在此地師徒邂逅。

再聽得卓南雁說起臥底龍驤樓、南歸探訪五通廟和獨闖無極諸天陣的諸般兇險,饒是施屠龍和南宮修這等老江湖,也不禁陣驚陣憂,最後聽到銅殿底劍狂父子相會的一幕,更是慨嘆良久。只是卓南雁不願師尊憂心,自己被迫服食龍涎丹之事,便隱去不談。

南宮修滿頭白髮,也許是沉痾經年,瞧來瘦如枯木,臉上卻滿是慈和。“嘿,藏鋒啊!這多年杳無音信,他……終究還是去了!”說起卓藏鋒,他的老眼內不禁泛出混濁的淚,沉聲嘆道,“他來求取紫金芝的時候,正是舍弟南宮皋無端暴斃,南宮參那驢球的初登堡主之際。那時老朽已離了南宮堡,來此隱居,事後才知藏鋒老弟跟南宮世家的一番爭執。嘿,藏鋒老弟是奔著我這薄面來求取紫金芝的,老朽卻未與他一晤,真是愧對摯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