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之後,大臣們大多如釋重負,各回各家,吃飯去了。

只有太僕寺卿的官員們如喪考妣,心裡對遼王仇恨無比,恨不得寢其皮,啖其肉。

“你一個遼東藩王插手什麼西域事務?想在西域立功就是了,談什麼績效考核,革除馬政積弊?”

“這下好了,整個太僕寺估計都要被皇帝清洗,除了駙馬爺,能活下來個蟑螂就算不錯了。”

“話再說回來,現在誰不貪?就那點天天貶值的寶鈔,能買幾斤米?相對太僕寺官員們撈的幾兩碎銀子,六部撈的多了去了。”

“戶部可以在稅收上做手腳,幾年前,光是那個侍郎郭恆一人都貪了兩百多萬石浙江省的秋糧。”

“工部可以在工程上做手腳,黃河年年修,年年決。運河年年修,到現在還在斷流,卻為工部大爺們開啟了源源不斷的致富之路。”

“兵部可以在軍械上做手腳,按照他們那個火器報價,以遼東一已之力,拿下西域恐怕得一千萬兩銀子。”

“禮部可以在科舉上做手腳,大考小考,雁過拔毛,集腋成裘。”

“刑部可以在官司上做手腳,別說決人生死的命案,只要十大酷刑都用上,就是一個看似雞毛蒜皮的普通官司也可以上升到滅九族的高度,你不孝敬試試?”

“吏部可以在所有官員上做手腳,而且這手腳一做就是二十多年如一日,薪火代代相傳。別看詹徽那老狐狸挺能裝,好幾年只穿一雙破靴子,家裡的小妾總是新的,真是夜夜當新郎。”

“太僕寺說是掌管天下馬政,實際上是皇家車隊,伺候皇帝,鞍前馬後。只有把皇帝伺候舒服了,每年才會有那麼幾天下去檢查馬政的機會。”

“就這點差使,因為僧多粥少,還得輪流排隊,有時候還得請客送禮,抓鬮搖號……”

與太僕寺卿的官員們反應相反,大多數武將們還是挺高興的。

立國二十多年了,大明竟然還沒有十萬匹戰馬,一到征戰,就為戰馬發愁,打敗了,還得受文官們奚落。

這太僕寺真該千刀萬剮。要不是遼王透過黃湜作了提醒,大家還都以為真是老百姓不會養馬的緣故哩……

黃湜也是緊張得出了一身冷汗,顧不得吃午飯,趕緊找在秦淮河上勞累過度的遼王彙報去了。

遼王依舊在秦淮河的天上人間畫舫之上,剛剛和沈莊,還有一幫剛剛談好合作的徽商喝完酒,開始了下一個例行科目,和一幫歌伎詩詞相和。

黃湜仔細一聽,這歌曲竟是當年在大建瀋陽城時為軍民鼓勁加油的一首歌。

他當時聽不太懂,後來專門從靖江王那裡找來了歌詞,又學了好久。

剛開始唱時,覺得有一種努力奮鬥後飽經滄桑後的無奈,像是想要放棄。

他當時估計遼王剛剛因為受到朝廷的打壓,是借這首歌排解心中的苦悶。

但現在遼王好像變了個人似的,正如當初之國的靖江王爺教那些教坊司歌伎,不,雪原劇團歌手們學唱歌,一句一句地教那幫鶯鶯燕燕們,反覆吟唱飽經滄桑的前半部分:

不知道在那天邊可會有盡頭,

只知道逝去光陰不會再回頭,

每一串淚水伴每一個夢想,

不知不覺全溜走,

不經意在這圈中轉到這年頭,

只感到在這圈中經過順逆流……

“妍妍,不僅嗓子要放開,人也要開放。”

“鶯鶯,唱得不錯,賞二兩銀子。”

那些歌伎每學一句,狗腿子沈三公子還在後麵點評一句,煽風點火,凡是唱得好的,免不了要賞些碎銀子。一副後世一擲千金的土豪樣。

黃湜覺得這首歌的後半部分才是精華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