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哪一頁都是隨機的內容……怎麼會這樣。”

怎麼會這樣?其實麗的心裡已經有了答案。只是她還不想承認。

對凡人而言,《恆河沙書》就是災難般的一本書——每一次翻動都只能翻到隨機的頁面,或許終其一生都無法翻出連續的兩頁。唯有圖書管理員可以把它當成索引來使用,並利用它來將資料進行存取,但是翻動它仍然是十分費時的事。所以才有專門用來翻動指定書頁的“書籤”的存在——詩緒裡就是眾多《恆河沙書》的“書籤”之一。不過,麗是有“搜尋者”稱號的圖書管理員。她天生就具有能輕易翻動恆河沙書的能力,天生可以僅看一本書的標題就知道它應該放在圖書館的哪個角落。只有在她想偷懶的時候,才會藉助書籤的力量。

從很久以前就是如此。

可是現在,她變得連其他管理員都不如,完完全全成了一個凡人。

“拿過來給我瞧瞧吧。”詩緒裡說。

少女沮喪地把書扔給詩緒裡。詩緒裡沒有怎麼費勁,就直接找到了夾著船票和過關檔案的那一頁,將東西從其中拿了出來。

詩緒裡舒了一口氣:“好在沒有塞到書裡面,否則就要被當成非法偷渡客了。”

少女點了點頭,將過關檔案拿在手裡看了看,臉色忽然又緊張起來。

“恐怕還是不行。”少女說。

在那兩張過關檔案中,專門有一頁,印著麗·勞倫斯被捕時拍攝的大尺寸照片。麗·勞倫斯面無表情,拿著寫著“麗·勞倫斯,政治犯,革命不死”的紙板,站在身高標尺前面。照片下面印刷著一行小字:

——流刑者之相貌特徵以此照片為準。如發現可疑人士請聯絡無涯學海政府。

詩緒裡抗議起來:“他們難道就沒想過犯人說不定會缺胳膊少腿長皺紋什麼的嗎?”

“這不是缺胳膊少腿長皺紋這麼簡單吧?明明是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吧。”

詩緒裡盯著少女的臉看了一陣,說:“其實你們還是有點像的……”

“怎麼可能像啊,請摸著良心說話!”

馬上,兩個人都變得非常沮喪。

詩緒裡說:“也就是說不能就這樣從這裡堂堂正正的離開了嗎?”

“看來是的。除非換回以前的身體。”

除了今後的憂愁,還有眼下的麻煩。

在她剛剛甦醒的時候,席勒教授就預言過,在五月的場合中,她會遇到一些困難。

席勒說對了。雖然麗在五月的身體裡已經待了好幾天了,但是,她還是無法習慣這樣的生活。更無法想象今後一直過著這樣的生活。

最大的壓力來源,還是五月糟糕的人際關係。

五月的人際關係可謂差到了極點,從各種意義上來說。首先,五月沒有任何朋友。一個都沒有。在準備融入新生活的時候,麗曾經看過五月留下的日記,裡面沒有一句是關於友情的話語。其次,五月的名聲也壞到了極點。不要說學生,連老師都很少會對她有善意的表示,更多的是側目與詛咒。席勒說,元語的神奇之處,你很快就能感受得到。不錯,麗確實感受到了。因為在其他人用自以為旁人無法聽懂的“自語言”詛咒五月的時候,每一字每一句,麗都可以聽懂。

真是麻煩的人生啊。居然能把人際關係搞成這等程度,也是令人歎為觀止了。麗想。

雖然她在花之學院裡認識的山田霧江人際關係也很糟糕,但那完全不是因為她的錯。而五月……只能說是自作孽不可活吧。問題班的教室裡,五月的課桌在一個偏僻的角落,周圍都沒有同學。聽說是五月自己的要求。特別組訓練的時候,她的位置也在隊尾,聽說這也是她的要求。就連巡邏領隊,也總是主動和其他學生保持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