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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親眼看到那個沒有頭的男人提了把明晃晃的長刀進了一戶人家,這人悄悄跟過去,從門縫朝裡面看去——正見那無頭男子手起刀落,把一個人從中劈成了兩半!”
說到末尾幾個字,滕六郎語調突地一高,韋蘇二人正聽得入神,不由都嚇了一跳。
“活人也好,屍體也好。總之如今,這個沒有頭的男人整日都在鎮上四處徘徊。白天還好,遠遠看見了,避開就是。晚上不太看得清楚,撞上了可就沒命了!或是運氣不好,碰上那個紅衣女鬼,也是死路一條!”
“所以本店的規矩是入夜之後不能出店門。也不能睡著——萬一睡著的時候,讓那沒頭的男人進來了,那便不好說了。”
滕六郎似有所指地森森一笑。
蘇妄言也壓低了聲音:“那滕老闆你呢?你有沒有見過那個沒有頭的男人?”
滕六郎嘿然,低沉著聲音道:“怎麼沒見過?整個冬天,一到夜裡,就總有人走在雪地上,踩得那積雪‘咯吱’、‘咯吱’的響……從窗戶看出去,是個高高大大的男人,穿著青色衣服,手裡提著刀,來來回回地走在長街上——每走一步,手裡的刀就跟著揮動,那刀上,隱隱約約的,還看得到血跡!”
說到這裡,又左右看了看,跟著才把身子微微前傾,小聲道:“這個男人,肩膀上空空蕩蕩——竟是沒有頭的!”
三人都沒說話。
好一會兒,韋長歌才曖昧地笑了笑,他並不怎麼相信滕六郎的話,因此只問道:“滕老闆剛才說,接手這客棧才一個月?”
滕六郎咳了一聲,喘了口氣道:“之前的老闆不幹了,我便用三百兩白銀盤下了客棧。”
幽暗中,韋長歌的眼睛微微地發著亮:“哦?滕老闆既然知道這裡是個鬼鎮,怎麼還有興趣在這地方做生意?”
“開了客棧,自然就會有人來住,來住的人多了,不就熱鬧了嗎?”
蘇妄言介面道:“話雖如此,畢竟是真金白銀的買賣,滕老闆就真的不怕做了蝕本生意麼?”
滕六郎冷笑道:“這世上哪有什麼蝕本的生意?非說蝕了本,不過是人心不足罷了。你我都是光著身子來的,這身上衣裳,口中飯食,算算,哪樣不是賺來的?哪怕凍餓而死,也還是白賺了辰光年月。何況我這三百兩,本就是白賺來的。”
“哦?”
“我幼時遭逢慘變,失了父母庇護,又沒有兄弟可依靠,從此就流落街頭,乞討為生。”滕六郎聲調雖平,說到這裡,卻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到十歲時,黃河決堤,沖毀了無數良田。那一年,天下處處都鬧糧荒,災民遍野,家家戶戶,自己都吃不飽了,誰還有心思來管我這小乞丐呢?
“那一次,我已經接連三天沒能要到一口吃的了,我還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卻在最後關頭上,有戶好心的人家給了我一個饅頭。那饅頭又大又白,拿在手裡,熱氣騰騰的!我高興極了,生怕被其他人搶去,把那饅頭藏在懷裡,一個人偷偷摸進了一條僻靜的小巷子,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坐下來慢慢兒地吃。”
說到這裡,滕六郎又嘆了口氣:“現在想想,也許就是這個饅頭改變了我的一生。我進了那巷子,越走越深,剛想要坐下來,就看到前面像是睡著個人——那年月,走在路上隨處都可以看到人的屍體,見得多了,也就不怕了——我心裡想著‘啊,這兒又有一個餓死的’,一邊走過去。”
韋長歌奇道:“走過去做什麼?”
滕六郎怪異地瞥他一眼,似笑非笑。
蘇妄言輕聲解釋道:“他是要去剝那死人的衣服。”
韋長歌呆了呆。
滕六郎掃他一眼,道:“我看二位也都是生來就錦衣玉食的人,又哪會知道窮人要活命有多難?!餓死在路邊的人,身上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