園。然而當她開啟衣櫃,準備把自己的衣服往裡面放的時候,才發現衣櫃裡塞滿了小男孩的衣物。

她起先糊塗,猛然想起,這些難道都是死去的小表哥穿過的?

桔年沒有見過這個可憐的表哥,她出生前一年,表哥都出事了,可她從大人嘴裡聽說過當年的慘狀,車輪碾過小小的身軀,血、肉、骨骼揉在一起,分不清了。想到這,盛夏的季節,小桔年愣是打了個冷戰。

當她留心看這房間,桌子上擺著表哥從一歲到三歲的照片,鬥櫃裡放著表哥的玩具,床頭的矮凳上是舊的小人書,這裡本是表哥住的地方,儼然還維持著他生前的模樣,姑媽每日打掃,但東西都儲存了下來。

桔年趕緊去聞床上的被單,還好,雖不是新的,但有洗衣粉的味道和陽光特有的新鮮氣息。這小床小被子,也是表哥過去睡過的?也許是她多疑,她翻過被子的另一面,看見一小塊模糊的汙漬,讓她不由自主聯想到血,不寒而慄。

這個時候,姑丈推門走了進來,面無表情地說:“你在這裡住著。房間裡的東西都不要亂動。記著了嗎?”

桔年驚慌地坐在床沿。

“我知道。”她小聲地回答。

這樣的家庭裡,姑媽就是桔年唯一可依賴的物件,畢竟她們才是血脈相承的,又同為女性。最初的日子,姑媽對桔年是熱絡而關切的,那一次她迷路,姑媽差點就急出了眼淚,也是發自真心。姑媽的噓寒問暖讓桔年一度非常受寵若驚,都不知道怎麼消受這種好。

不過,就像主人家待客,客人剛來時,總是熱情的,可是客人住久了,就成了一塊心病。熱情持續久了,誰不會覺得累?久病床前還無孝子呢。共同生活了一個月左右,姑媽已經習慣了桔年的存在,一如習慣了家裡新添的一把椅子,椅子剛買回來天天坐,一個月都過去了,跟別的椅子也沒有什麼區別。

姑媽跟姑丈一樣,為了生計,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忙。他們也是最普通的小百姓,生活不容易,勤勞儉樸善良那不是沒有辦法的美德嗎?桔年從姑媽那學會了做飯,每天放學回家先把晚飯準備好,否則姑媽姑丈回來看到冷灶臺,是要不高興的。這些桔年都應付得來,她做的東西算不上可口,總可以下嚥,兩個大人也不是對飲食講究的人,飽肚即可,不需要精細。

日子跟窗臺上的日曆似的,一個個昨天被撕掉。聽說,弟弟終於在某個鄉下出生了,爸爸媽媽如願以償,桔年還沒機會去看一看,不知道媽媽現在怎麼樣了。爸爸來過幾次,塞給姑媽生活費,每回還留下幾斤蘋果,然後就走了。大人們都是忙碌的,姑媽也顧不上桔年什麼了,也是,桔年太安靜安分了,不會搗蛋,也不會撒嬌,是個存在感很低的孩子。姑媽姑丈不怎麼過問她的學習,也輔導不了,至於孩子在想什麼,這並不重要。每日所說的幾句話無非關於生活起居。

“吃了嗎?”

“飯做好了嗎?”

“睡覺吧。”

這樣也好。姑媽姑丈不在家,桔年也許更輕鬆一些。姑媽嘮叨,姑丈的臉色永遠難看,他們湊在一起總是吵架,第二天又一前一後推著水果車出門,好像之前的爭吵並不存在。

唯一讓桔年困擾的是姑媽的大嗓門。姑媽喜歡在鄰居街坊面前,領著桔年,一遍一遍重複著這孩子父母怎麼顧不上她,自己又怎麼幫了弟弟一個大忙,養一個孩子是多麼不容易,言下之意,自己兩口子是多麼的厚道。非得街坊們都說:“老劉他家的,你們真是好人,這孩子遇到你們是享了福。”姑媽才肯滿意地結束。

住附近的大嬸們總喜歡問,“桔年,長大了會不會報答姑媽?”

迫於“民意”,桔年得一次次地回答:“會的,我長大後要報答姑媽和姑丈。”

她感激姑媽一家,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