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嬰孩總是在看見我後莫名的整夜惶恐和哭喊,村裡人相信,小孩的天靈蓋沒長好之前是能看見髒東西的,久而久之我身邊就再沒有玩伴,剩下的只有村裡的黑貓和黑狗。

不知道為什麼,它們總是在天黑後寸步不離的死死盯著我看,後來才意識到,其實它們是盯著我身後看。

娘心疼我,總是用麥稈很靈巧的編織出蟈蟈、蜻蜓或者螞蚱,有時候還會是草人來陪我玩耍,其實我一點也不孤單,我總喜歡坐在鏡子面前對著自己說話。

娘看見後會傷心的背過臉去抹眼角,然後站到我身邊,撫摸著我頭慈祥的笑著,對著鏡子說,你看,鏡子裡有我的小寶貝,我回頭去看娘,很認真的搖著頭,娘,你指著的不是我,是二狗。

我看見孃的笑容凝固在臉上,有些慌亂的向後退了一步,二狗是鄰居家的小孩,從床上掉下來,摔到了頭死了一年多,娘驚恐的原因我想是因為,我從來都沒見過二狗。

我看著娘腳下,抬起頭很平靜的說,娘,你踩到何伯了。

娘順著我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我看見孃的手在微微抖動,神情透著恐慌,何伯是村裡老人,五年前因病身故,從來沒有誰告訴過我,娘也不知道我怎麼會知道這個人。

孃的嘴角蠕動,最後嘴裡怯生生擠出幾個字,還有誰?

很多,鏡子裡面有很多人,娘,你看不見嗎?我稚氣的笑容和娘蒼白的臉在鏡子中形成鮮明的對比。

娘瘋狂的抓起椅子砸碎了鏡子,四分五裂的玻璃散落一地,我哭嚷著蹲在地上去拾取碎片,鋒利的邊緣割破手指,支離破碎的鏡片中映出觸目驚心的血紅,我嘴裡一直反覆念著,她是我娘,你們不要怪她。

娘答應給我做風車,夜裡我去娘沒有燈光的房間,昏暗的月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娘總是想盡辦法讓我開心,這一次她掛在屋樑上,我看見她手中的風車,我抓著娘懸空的腿,踮起腳對著風車吹氣,轉動的風車五顏六色,我在旁邊咯咯直笑,孃的身體在我搖晃下,像鞦韆一樣晃動,只是娘一直不和我說話,身體有些冰涼。

娘是被人抬出去的,身體上蓋著白布,我拿著風車吹動,在風車停歇的間隙中我看見父親仇視和憤恨的目光,房間裡開始變的冷清,父親終日酗酒,再沒有人管我,我把破碎的鏡子重新拼湊起來,很久沒見的娘,也出現在裡面,父親回來的時候,我興高采烈的指著鏡子歡愉的說,看,娘就在裡面。

父親愣了片刻後,發瘋般砸碎手中的酒瓶,抓著我衣領向水塘走去,那水塘深不見底,每年都會死很多人,娘以前從不讓我去水塘邊玩耍,父親口中發出低吼的咒罵,我只聽見一句,死了就太平了!

我懼怕的抖動著身體,從來沒見父親這樣,雖然我知道他一直不是很喜歡我,醉酒的父親一個踉蹌,跌跌撞撞摔倒在水塘裡,可我怎麼看他都好像是被人推下去的,父親在水裡掙扎,可怎麼也起不來,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水下面抓著他的腿,我茫然的蹲在水塘邊,看著父親慢慢消失在水面,整整一夜我都坐在那裡,天亮的時候,我又看見父親,他一動不動的漂浮上來,記得父親也是被人抬走的,身體上也蓋著白布,然後是所有人的目光,我依稀記得那目光中的敵視和疏遠。

後來我被送進孤兒院,七歲那年我得了一場重病,高燒接連十多天不退,都以為我活不了,或許我真是命硬,居然扛了過來,只不過醒來後,我再也看不見一直跟著我的那些東西。

想起的越多,頭痛的越厲害,直到這些片段慢慢從我腦海中消失,頭部的疼痛才開始緩解,七歲那年的病看來真的不輕,讓我的記憶都變的紊亂,我用力揉著額頭,或許是壓力太大,讓我開始不切實際地胡思亂想。

總之我試圖找各種理由來安慰自己,等頭不再痛的時候,我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