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氣不過同那些兵匪爭執,最後一條腿唄打斷。

阿五的大哥,曾經偷偷藏過地裡收成的糧食,被屯兵們搜出來後,掉在山頭,灌了三日雨水,放下來時,變成了啞巴。

阿五唯一的弟弟,在前月的一次旱襲時,受不了飢渴,在他們家不避風雨的茅屋中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阿五在六歲的時候,知道了最可怕的事是餓肚子,阿五八歲的時候,懂得了什麼是朝廷,什麼是犯人,什麼是流放,阿五在十二歲的時候,明白了他們一家人是如何淪落到這片荒涼的土地上,阿五在十三歲的時候,人生的道路上終於出現了第二種選擇。

阿五同哥哥們,在一個漆黑的夜晚,被一輛簡陋的馬車載離了生長十年的荒田,一連十日的跋涉,沿途路過貧窮的小鎮,整潔的村莊,蜿蜓的山林,最終停靠在效外一間外表破敗的院落外。

阿五和哥哥們被人領著進到這間門扉破舊,牆皮脫落的院子,穿過廳廊,踩過落葉,走進一間背陽的房間裡。

走廊上纏繞著些許的蜘蛛網,門被開啟時候發出刺耳的吱呀聲,阿五有些侷促地扶著二哥走了進去,頭雖垂著,眼睛卻止不住地四下打量。

“大人。”阿五見到帶著他們一路從荒田逃走的絡腮大漢朝著屋中唯一一扇窗下,背對著他們坐在椅上的人影恭敬地遞上一樣東西。

“泗州……少了些。”

這人的聲音很低,音調很特別,是聽慣了哥哥們沙啞乾裂的聲音,和屯兵們囂張猙獰的阿五,所聽過的最好聽的聲音,讓人的心情都跟著放鬆起來。

“岑平齊,岑平中……岑平起,”這好聽的聲音一個個點了阿五兄弟五人的名字,背對著他們,聲音並不大,但卻清晰,“你們知道來這裡是做什麼的嗎?”

兄弟五人起先沒敢開口,但帶他們來的那個絡腮大漢對他們眼睛一瞪,阿五的二哥方才有些結結巴巴地道:“那、那個大叔說,我們跟他走,每天能、能吃兩碗飯,管飽。”

只是因為這個簡單的近乎施捨的原因,兄弟五人毫不猶豫地離開了生長至今的荒田,每日兩碗飯,在稍大點的城鎮,隨便一個奴僕也不止是這點待遇。

“你們知道什麼是賤民嗎?”

阿五飢黃的臉色出奇地白了些,他的二哥快速答道:“知道、我知道……”

阿五聽著他二哥將死去的爹爹曾經對他們講過的事情,敘述出來,眼眶有些發紅,大哥啞了身體也差,二哥瘸了不能做活,小弟體弱,全家的生存重擔幾乎壓在他同二哥兩人的身上。

因犯了重罪被流放後,視罪行輕重,判處直系或帶旁系族人終身不得離開流放地,戶籍改入賤籍,入了賤籍的女子,充妓不得從良,入了賤籍的男子,或充軍不享軍功,或開荒不佔收成。

荒田不好收成,青黃不接是常有的事情,看管他們這些賤民的屯兵又時常短缺他們的糧食,在絡腮大漢不知如何透過關卡找上他們兄弟時,他們一家已經餓有兩天,只是三張烙餅和一壺清水,就讓大哥定了主意,跟著他離開。

坐在窗下那人沉默了片刻,就在阿五的二哥緊張地以為自己說錯話時,那人緩緩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清晨的微光從那扇半開的窗子探入,他轉身,面對他們。

“我可以讓你們吃飽,穿暖,不再做賤民,你們願意嗎?”

阿五是兄弟五人中膽子最大的,他瞪著眼睛看著轉過身來的男子,黑白雙色流紋的特製面具映入他們的眼簾,遮住了這人的整張臉孔,他的聲音依然好聽,卻帶著說不出的誘丅惑在其中。

〃你們願意嗎?“

幾乎是在他話音剛落時,阿生的二哥就使勁地點頭應下,然後是三哥,不能言語地大哥也點頭表示自己決定,阿五的小弟雙手揪著阿生汙黑的衣襬,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