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個女賓多是認得程家母女,就是不認得,事後一打聽,便也清楚,能夠請到這位程夫人來,是不錯的,先前聽說這半道上認回來的二小姐在盧家不受待見,而個看這相當正式的及笄禮,卻不是那麼一回事兒。

這時,有下人繞過小東廂跑到盧榮遠身邊,彎腰附耳幾句,叫他皺了眉頭,趙氏碰了碰他手臂,聽他低語幾聲,亦是皺眉,盧氏在前頭坐著,兩眼不離遺玉,只是隱約聽到什麼請進來不進來的,並沒在意。

遺玉在祠堂前正中的位置站定,抬頭向南觀禮的女賓們一揖後,挺直了背脊,收緊下頜,抄手走到那張放著一盆清水的小案後,提裙扶擺,跪坐下來,平視前方,這麼簡單幾個動作,舉手投足,卻是分毫不差,幾乎堪稱是賞心悅目了,下頭已有女賓小聲議論起來。

“沒想這盧二小姐,模樣好,禮數瞧著也是周全啊。”

“據說是在國子監唸書的時候,拿過禮藝比試的最優呢。”

“好像不只這個,我聽說,她書法也很了得,有一年學士宴上,我家老爺得了邀請……”

“淨手——”

有司者長聲,程小鳳是有經驗的,在她邊上輕聲提醒道:“儘量多洗一會兒。”

“嗯。”遺支抬袖露到腕部,泡進面前的小盆子裡,小心不讓袖口沾溼,慢慢搓洗著手指,似是不為下面零碎的客人影響,心裡預演著下面的步驟,小鳳為她梳頭,和程夫人互禮,然後便是三加三拜……

下面賓客隱有騷動聲,專心致志的遺玉並未有覺察,只是聽到程小鳳的動靜,再抬頭看見遠處牌坊下面走來的一群人影,已有報門的拿到了名帖,揚聲道:

“刑部尚書高大人府上少夫人到,太常卿賀大人府上少夫人到,秘書監周大人府上少夫人到,吏部侍郎張大人府上少夫人到,中書侍郎鄧大人府上少夫人到……”

一連八響報上名頭,在座女賓已起騷動,扭頭看去,就見不遠處小拱橋上,一群錦衣華服的年輕婦人們,紛沓而至。

經常出門宴會串門的女賓們,都知道這群人的來頭,京裡有個爾容詩社,原先成員是隻有未嫁的小姐,自打去年便成了一小群出身門第高、又嫁的好的年輕婦人們的聚所,因孃家婆家都是高門大戶,出嫁前又都頗有才名,在這京中的社交圈子裡,影響非同一般。

“我等無請函在身,在門前耽擱了會兒,這才來遲了,諸位勿怪,還請繼續吧。”得體的笑容掛在臉上,當年的清冷女子,如今已為人婦。

遺玉眼皮輕跳,手還泡在水裡,靜靜地看著對面落座的幾人,清楚地收到了一身麗裝的長孫嫻含笑的目光,肩頭被一隻手搭上,就聽程小鳳低聲道:

“你繼續,什麼都不用管,若是她敢搗亂,我就叫她吃不了兜著走。”

大中午的,朝堂上,百官候著沒敢散朝,見御書房還沒信兒傳來,有不少關係好的,都三五紮堆兒在殿上找個僻靜地方聊起來。

“你說,皇上這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出了什麼大的事兒,難道還能護著不成?”

“唉,這誰能說準,魏王一向受寵,指不定這爺倆私下說說,有的沒的就揭過去了,再說了,十萬兩在咱們眼裡是多,對皇宮內庫可不算什麼。”

“可這是盜庫啊,這回敢盜庫,下回指不定就——”“噓、噓,別亂說話,有的話可不能說。”

“哎,我這不是急的,對了,你還記得那天接風宴上,那盧小姐嗎?”

“就是指給魏王做側妃的那個,我記得,說起這個,我同你講,這盧小姐及笄請了內人去觀禮,可是這幾天朝上鬧成這樣,我便沒讓她去,就怕一個弄不好,魏王失勢,有人煽風點火,會被牽連……”

“啊、我、我也是,我也沒準內人去。”

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