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舒芬才走上了樓前羊腸石子的小路,進到小樓裡去了。

小樓裡面,進去便是一個四四方方的大廳。正對著門的那面牆上,掛著一幅古畫,畫上的圖案很簡單,只是畫著一面菱花鏡,架在紅色的木托架上。古畫的下面,是一個紫黑色的香案,案上供著一個青銅小香爐,裡面插著三支香。香爐的左面,是一個梅花狀的水晶托盤,裡面用清水供著幾朵白蓮花。香爐的右面,是一個青花瓷的花樽,裡面插著幾根一尺多長的枯樹枝。

說也奇怪,那三支香一直在香爐裡面點燃著,這麼多年過去,卻從來沒有燃盡過。每次看見那三支香,都是同樣的長短,似乎連頂上的煙霧都是飄散著同樣的形狀。香爐左面的白蓮花也是一樣,這麼多年過去,一直潔白芬芳,也不知那個水晶托盤裡,是什麼樣的水,能將幾朵白蓮花一直供養著。香爐右面的枯樹枝也就罷了,橫豎一直是枯得,從來沒有發過芽。

香案前面,有一個小小的八仙桌,桌子兩邊,各有一張一模一樣的靠背雕花扶手大圈椅。

大廳的左右兩邊,也是一溜四把同樣的雕花扶手椅,只是沒有上首的兩把那樣大。

除了這些椅子,大廳的左右靠近大門的地方,還各有一個通往別處的垂花拱門。

過了這麼多年,裴舒芬已經知道,從左面的門進去,是一間小小的耳房,耳房裡有一張小小的羅漢床,和一張小圓桌,一張錦凳。羅漢床後面,藏有一個通往樓上的樓梯。

左面的二樓上,是一間寬大的書房。書房的四壁都是高大的書架,只是書架上的書,寥寥無幾。書房正對大門的地方,有兩扇荷葉窗。窗子底下,是一個大書案。裴舒芬就坐在那個書案前,度過了她到這個異世最初的日子。

那時候,這個身子正是疾病纏身。不知是不是這個小女孩已經病發身死了,所以她才附身在她身上。

只是從一個成年女子,突然變成一個五歲幼兒,這個反差實在過於巨大。有好一陣子,她白天都躺在屋裡睡覺。到了晚上,就迷迷糊糊地來到琅繯洞天,過著自己與世隔絕的日子。她有時候甚至分不清,到底哪一邊的生活才是夢,是琅繯洞天,還是京都首輔七進大宅的內院。

直到有一天,她在二樓的書房裡無意中撞開一個機關,找到了通往三樓的樓梯。到了三樓,看見了一本札記,才知道自己不知是撞了什麼狗屎運,居然得到了這樣一個奇寶。

簡單來說,這個琅繯洞天,是一個隨身空間法寶。這個身子的左手腕上,有一個梅花形的胎記。看了札記,她知道,只要撫按這個梅花形的胎記,心裡想著這個地方,她就會來到這個空間裡。所幸開始她不知道這個秘密的時候,都是晚上一個人在床上的時候才進來的。不然她要是大白天的消失在眾人面前,可就闖大禍了。這些人鐵定會把她當作妖怪,燒死了事。

只是她不知道她第一次是如何到這裡來的,大概是這個身體原來的記憶,在她病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把她帶到這裡來的。

這個小樓的三樓裡,是一間非常漂亮的古代女子的閨房。一張巨大的紅木漆金千工拔步床放在屋子的南面,床前垂下輕紗一樣的細簾,擋住了床裡面。一眼看去,只能看見床的前面精雕細刻的一對寶瓶,床的上面一排橫欄上,雕著栩栩如生的和合二仙。床的兩側還各垂下一個雨過天青色的絡子。

床的旁邊,有一個精緻的案几,看上去像是個梳妝檯,但是整個梳妝檯上,只有一面菱花形的鏡子鑲嵌在一個紅木的臺座上。除此以外,梳妝檯上什麼都沒有。過了好久,裴舒芬才意識到,這面梳妝檯上的菱花鏡,同一樓大廳裡進門就看見的古畫上面的菱花鏡,是一模一樣的。

裴舒芬那時還小,看見梳妝檯上的鏡子,得雙手並用才能爬到案几前面的錦凳上。等她半跪在錦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