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對他來說並不能解燃眉之急

接下來這一關能否安然度過;便是生死榮辱兩重天

心中豁出去的他踏入宣政殿之際;已是把所有顧慮都排遣一空;換上了一張從容鎮定的面孔。作為常朝以及朝會之後接見大臣的地方;自然是空曠寬闊;人少時更有一種冷寂寥落的滋味;此時此刻御座上的天子沉著一張臉;左右內侍宦官無不是低垂著頭;彷彿連呼吸都摒止了一般;那氣氛何止凝肅在這種僵硬得彷彿連空氣流動都為之停止的環境中;他不禁感覺到了一股深深的壓力。

“杜士儀;你很好。”李隆基終於開口打破了沉寂;可第一句話便是語帶雙關;緊跟著又哂然冷笑道;“你從門下省左拾遺出為衡州司戶參軍;結果官民送行;又是緊趕著嫁妹;看著你這大張旗鼓的架勢;恐怕別人還以為你不是貶斥;而是榮升一般”

“臣不敢欺瞞陛下;臣和崔十一郎是同門師兄弟;交情莫逆;因而去歲他喪服期滿後;臣就已經為幼妹十三娘和清河崔氏口頭定下了婚姻之約;崔十一郎河南府明經科解送之後;便行完婚。前幾ri他得了解送出場回來後;得知臣即將前往衡州上任;崔家知道十三娘只有臣這唯一一個至親兄長;所以方才打算立時完婚。臣本不想委屈了妹妹;可卻拗不過他們;因而所能做的不過傾其所有置辦嫁妝而已。畢竟如今一別;不知多久方才能夠相見。”

李隆基已經讓人去打探過;所奏都是崔家聘禮如何豐厚;杜家置辦嫁妝如何豪氣;再有就是給杜士儀送程儀的裡頭有多少達官顯貴豪門世家;可此時杜士儀的回答也著實中肯。而短短一兩ri;上書為杜士儀求情的官員就已經有十數人;他的怒火歷經幾ri;也已經漸漸平復了許多;當初沒想過的那些關節;眼下卻已經另有考量。

“至於陛下說臣大張旗鼓;猶如榮升;臣不敢苟同;雖貶猶門庭若市;其如公心民意也。臣封還制書;乃是身為諫官的職責。陛下不以臣微末;自萬年尉半歲有餘便超遷左拾遺;臣銘感五內律者;綱也;此次楚國公之案付中書門下究其狀;然未得人證物證諸多實據;便奏其罪斷其刑;民間非議本就不少。更何況縱得其罪;其刑亦當依律而行。楚國公昔ri煊赫;今朝得罪;明正典刑方才昭顯陛下之明。中書門下不以常刑斷罪;而責以非刑;臣身為諫官;自應不當則諫”

李隆基尚未說話;原本靜悄悄的大殿中;突然傳來了一箇中氣十足的聲音:“好一個不當則諫然則杜士儀;你捫心自問;就真的並無分毫私心?昔ri你能得京兆府解頭;楚國公姜家便曾經在縣試府試一再打過招呼;姜皎之子姜度更屢次出入你之門庭;安知你不是以私誼廢公事?”

這是……張嘉貞的聲音?真真沒想到;今ri李隆基這天子竟不止召見自己;還有一箇中書令張嘉貞在;而且堂堂宰相藏著聽壁角;君臣二人著實還真是想得出來

窺見李隆基並沒有多少表情變化;杜士儀便大膽地往聲音來處看去。卻只見張嘉貞從大殿上一根廊柱後大步走了過來;隨即看也不看他一眼;徑直越過後深深向天子施禮道:“陛下;杜士儀不但妄議國事;而且分明因私廢公”

能夠和宰相當面打擂臺;杜士儀何止提起了七分jing神。他也顧不上自己和張嘉貞之前的品級資歷無不差著十萬八千里;當即朗聲說道:“昔ri夫子曾贊祁黃羊;‘內舉不避親;外舉不避仇;祁黃羊可謂公矣;。舉賢如此;斷事同樣如此;不分親仇;只論對錯臣聞古語云刑不上大夫;何也?因士大夫近於君;所以養廉恥。故士可殺不可辱;何況楚國公昔乃近臣?張相國為宰相之尊;領旨斷事之際卻不思律法;不近人情;只求殺一儆百;眾所戰慄;莫非這便不是因私廢公?”

張嘉貞為宰相之後素來說一不二;哪怕資歷年紀全都比他更長的源乾曜尚且不放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