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延啜知道父親說一不二的性子,不敢規勸,連忙急急忙忙去準備了。等到備辦好了一切,見骨力裴羅披上大氅出來,竟是一如從前一般矯健地登上坐騎,他正要上馬隨行,卻被父親用馬鞭指了一指。

“王帳不能無人,你是我最年長的兒子,給我留下好好鎮守!”

磨延啜連忙應命,等到眼看著父親策馬揚鞭帶著大隊兵馬離去,輕輕舒了一口氣的他方才轉身,對左右心腹連番下令,等回到自己的營帳後,他的臉上便露出了一絲冷笑。雖說骨力裴羅從來都沒有流露出立弟不立子的態度,可回紇與突厥一樣,都是實力為尊,如果實力不夠,就算繼立為可汗,仍然有可能如登利一般成為笑話,甚至有可能如同當年汗位都沒坐穩,就被毗伽可汗以及闕特勤殺了的默啜可汗之子一樣。

如果吐迷突還是如同從前那樣受父親信賴,統領那麼多兵馬,萬一父親有個萬一,他這個叔父就會成為他繼位最大的障礙!

骨力裴羅當年率軍從涼州遷出北歸之後,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頭,幾個弟弟都先後戰死或病死,只剩下了吐迷突一個。這個幼弟他實則一直都是當成兒子一般看待的,即便人冒失衝動,他也一直沒有計較,可這一次他卻在心裡發了狠。如果回頭截住吐迷突把人帶回去,那麼,他一定會好好教訓這傢伙一頓,讓這個弟弟知道什麼事能做,什麼事不能做!

磨延啜雖說放任了叔父吐迷突帶人去找陳寶兒的麻煩,他卻也知道時機要把握好,不能讓父親半路截住叔父,也不能讓叔父有太多的時間,把事情真鬧得不可收拾,因此早已在吐迷突帶的人中安插進了人手,又在骨力裴羅所率兵馬中摻了沙子。於是,一行人幾乎是躡著吐迷突,後腳跟前腳地追了上去。當骨力裴羅馳上一處小丘,終於看到不遠處那七八百回紇人馬正圍著一小支人馬鬧騰不休的時候,他立刻不假思索地對左右吩咐道:“快,吹迎賓號角!”

陳寶兒隨行不過兵馬百餘人,此刻被三倍於己的兵馬團團圍住,上上下下全都躁動不已,唯有陳寶兒自始至終面不改色。哪怕是吐迷突親自率兵在周遭遊曳,甚至還不時戲耍地射上一兩支箭過來,深深紮在距離己方不過幾步遠的地上,他卻依舊約束部屬不得妄動刀兵。朔方軍法極嚴,儘管不少人一再諫勸拼死一爭,可主帥不同意,下頭也只能徒呼奈何,但對於這位陳司馬全都恨得牙癢癢的。

可就在他們難耐欺辱的時候,陡然之間,四面八方響起了陣陣號角長鳴。原本就已經狂躁難安的親兵隊伍乍然聽到這樣的聲音,頓時更加騷動了起來,旅帥裴烈更是策馬上前怒聲說道:“陳司馬,他們分明是蔑視我等,現如今援軍又來了,再不抗爭只有死路一條!我們雖說只有百餘人,但合兵一塊,護衛陳司馬一道殺出重圍,這卻還是可能辦到的!到時候大帥得知我等遭遇,一定會興軍給我等報仇!”

“如果只為了我一個殺出重圍,卻要犧牲爾等性命,那我寧可在此。”見裴烈登時面色鐵青,陳寶兒便淡淡地說道,“我知道你們是認為,剛剛這支回紇兵馬出現的時候,你們就已經報了安北大都護府的名號,他們卻置若罔聞,所以分明是早有預謀。可是你們要知道,漠北不同於中原,縱使一部酋長,有時候底下的人也會做出違反上命的事情來。至於你們覺得是援軍的這通號角,並不是什麼援軍到來,而是迎賓禮樂。”

裴烈對於來歷不明卻被杜士儀直接闢署奏請為安北大都護府司馬的陳寶兒並不信服,此刻聽到這番說辭,他更是嗤之以鼻。然而,眼見得那些團團圍住他們的兵馬突然亂了起來,一時大呼小叫不絕,,他頓時覺得終於找到了突破口。可是,正當他要下令部屬趁此突圍的時候,陳寶兒卻突然撂下了一句話。

“各自約束部屬同僚以及坐騎,不許妄動半步,違者軍法處置!”見裴烈對自己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