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是回府還是去——?”

“今兒是八月二十一?”左陽聽他這問,皺眉回道。

“正是。”

“……去碧南嶺。”左陽沉聲道。

天馬上就要黑了,但車伕知道,左郡王不可能明天再去,畢竟今天是那人的忌日。

碧南嶺是一片長安東南郊的竹林,盛產青筍,風景宜人,夜幕中那些碧竹仍然是幽幽的濃綠。左陽叫車伕繞遠,去買了那人喜歡的梅子酒,拎了兩壺回到車上。

北千秋聞著那梅子酒的味道居然醒了過來,抱著酒罈子,就要掀開嚐嚐。

左陽一腳把她踹上榻,怒道:“是給你喝的麼!別亂動!”

北千秋睡眼迷濛卻滿面討好:“就給我一口,就一口。”

左陽才不理她,手裡拎著那兩壇梅子酒道:“你要想喝回頭叫曲若給你買去——你又不是缺錢,這是我拿給別人喝的,你動了算是什麼樣子!”

北千秋搶了幾次都沒搶到,癱在榻上懶懶道:“曲若不許我喝——我已經被他看了好多年了,你當時在西北把我泡酒罈子裡,我都要樂瘋了……”

“……瞧你那點出息。”

過了一會兒馬車停下,左陽說道:“你且睡吧,我一會兒再回來。”

北千秋似乎在氣他不給口酒吃,偏過頭去不理,左陽無奈的走下車,獨自一人往碧竹林深處去了。

他走了很遠,直到停在一處無字碑前,那碑旁邊有一盞掛在立木上的小小油燈,他從袖口拿出火寸將油燈點亮。

那碑石上落滿竹葉,左陽將酒罈放在一邊,坐在了碑旁的大石上。

他開了一罈酒,自己飲一口,便給那碑前倒一點,似乎在對酌般。半壇酒下肚,他才懶懶散散的倚在碑石上,臉貼著冰涼的石面開始低聲喃喃說著什麼。

六年了啊,她也死了六年了。

他除了十八歲帶兵出關那一年沒有來過,其他五年每年都來。時間不算長,可他覺得這六年太累人。

左陽想跟那人說說話,卻覺得並沒有太多開心的事情可以說。他想了半天,才開口:“我抓到北千秋了。就是前幾年我跟你說的那個魂魄,我抓到她了,她現在附身在李蟬秋身上,很諷刺吧。給你帶了你最喜歡的梅子酒,你就忍著脾氣,聽我多說兩句吧。”

空空蕩蕩的碧竹林,因為入秋連蟬鳴都少了好多。

“她不太像我想象中的樣子。北千秋不是我四年來心中的那個敵人,我現在其實心裡明白,她沒有什麼對不起我的,我也沒什麼可以恨她的。這就很奇妙了……”左陽閉著眼睛喃喃道。

“她要助我,就留在了長安。北千秋住在東月閣,你可不知道——她什麼東西都偷啊,連個越窯瓶子都不放過。我想這要是讓她摸到左家庫房裡去,豈不是要笑瘋了。”左陽掛著笑意說道,他聲音逐漸低了下去,倚著那涼涼石碑,無比心安,漸漸昏睡過去了。

直到他感覺有人在死命戳著他腮幫子,才猛然驚醒過來。左陽條件反射就要去拔腰間長刀,卻看著北千秋百無聊賴蹲在他身前,手裡拎著另一罈梅子酒喝的暢快。

“你——誰讓你喝的!”左陽瞬間清醒過來。

“切,給死人喝有個卵用哦!”北千秋也坐在碑旁邊,極不恭敬的用手指敲了敲石碑說道:“這死的是你哪個心心小寶貝啊?”

“……北千秋,你再不敬試試!”左陽一腳踹過去,北千秋從容躲開。

“我都睡了一輪了,你也不看看月亮都到哪裡了,還不回去。”北千秋啜飲著梅子酒含混道:“這碑是你立的?”

左陽爭不過她,無奈的坐在另一邊說道:“嗯,這算是我這麼些年,立的不知道第幾個碑了。小時候我娘一句話害死了救我命的仙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