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門中,常知孝為官數年,也廣佈耳目眼線。待得將此事探聽到**分後,常知孝面色發白,跌坐在椅上,喃喃道:“完了,這一下全完了。錢鳳這殺千刀的癩皮狗,果真做得出這害人害己之事。”

常守業憤憤道:“爹,您老為官多年,雖然也做了幾件不太光彩的事,可是那劉軍門又算什麼好人?他幾個一起盜賣軍糧,這事可是掉腦袋的。如今要把你我父子送去給欽差治罪。就不怕咱把他給攀扯出來?”

常知孝道:“把他攀扯出來。又有何用。莫非保得住你我父子的人頭?再說,那劉才本是嚴閣老的義子,就算真有事,嚴閣老也會力保他。這山東上下勾結多了,我若真出首此事,那也擋不住他們官官相衛,彼此作證,反倒把自己抹得更黑了。”

常守業聽老爹這般一說。咬牙道:“爹,事到如今,只好一不做二不休,咱們索性帶了自己的人馬……”

常知孝把眼一瞪道:“蠢材!這種話也是能說的?且不說咱那點人馬,在這濟南府中連個小水花都掀不起來。單說你做了這樣的事,不正趁了那劉才的心願?咱們父子又有什麼好處?”

常守業被老爹連番訓斥,臉色大沮,低頭嘟囔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咱爺倆乾脆自個上吊。也省的被錦衣衛拿下受盡折磨,最後還是一死。”

常知孝仰天哀叫:“天哪。常某人生下兒女,卻是一無所用,倒時候還得滿門殺絕。罷罷罷,孽畜,你害我到此地步,索性你就真和我一同去上吊投河也好!只可憐你妹妹年方十七歲,我素來愛若掌上明珠的,莫非叫她隨我們一起去死?若是活著落入錦衣衛手中,那卻是求死不能啊!”說罷,擠下幾滴眼淚。

此時只聽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道:“爹爹,您也無須太過憂慮,一切自有孩兒擔當就是。”原來後宅繡樓中的常玉蓮小姐,此刻也來到前廳,見父兄這般沮喪模樣,又聽常知孝哀嘆,因而出來說話。

常知孝道:“這是官家大事,你一個女兒家,如何擔當得起?”

常玉蓮強做歡笑道:“女兒想來,如今之事,全在欽差一手操持。那日欽差的模樣,女兒看的分明。既然如此,女兒自有辦法保咱家平安。”

常知孝自知女兒說的辦法是什麼,他臉上肌肉微微抽搐道:“哎,蓮兒啊,這事卻是委屈了你。你也是大家閨秀,怎麼也不能……你且回房,讓為父再想想辦法。”

常玉蓮慘然一笑:“爹爹,都到了這步光景,除此之外,還有什麼辦法可想?尤其聽說那欽差副使海瑞,已經帶著大隊人馬,正往濟南前進,沿途辦了許多案子,真是殺氣騰騰。若是不快些瞭解這一端,再等幾天海副使帶著王命旗牌一到,萬事皆休。爹爹你對女兒有養育之恩,也到了女兒報答父兄的時候了。”

過得一日,嚴鴻在行轅中,收到了常家下的帖子,說是午後請嚴欽差到別院小聚。既是別院,自然不在知府衙門,可這帖子上又並無具體地址,只說安排了馬車,到時候前來迎接欽差。帖子的字型娟秀,分明是出自女子手筆。

梁如飛在一旁看到,笑道:“公子好豔福,不動聲色,即有知府千金投懷送抱。”

嚴鴻道:“梁大哥,我卻有些怕哩。那常家父子與我結怨匪淺,若是借這美人計的當口,來個魚死網破,如何是好?”

梁如飛道:“公子且放心,屆時梁某隨公子前往,必保得公子無事。至於如夫人那邊,我等也自設法遮掩。”

於是梁如飛先叫嚴復出面,當著孫月蓉的面,說濟南城趵突泉何等秀美,不可不前往一觀。然而嚴鴻近來公務繁忙,卻無暇前去。於是令嚴復陪孫月蓉主僕前往,支開了這一路。嚴鴻心中,不禁覺得有些愧對孫月蓉。然而眼下本是大明朝,整體環境就是如此,若是事事都要較真,穿個什麼越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