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田盼兒禁不住淚珠兒滾落:“彪弟,你怎麼又把自己弄的這麼狼狽?”

當年雷佔彪兇悍好鬥,平素裡陰沉著不惹事,但一旦被欺負狠了,便是豁出命去拼鬥,經常與同村的打個不可開交。每次打完架,不管輸贏,自己也難免頭破血流,每次田盼兒為他擦拭傷口時,也都要說這麼一句。

此時舊話重提,如同往事重現,雷佔彪只覺胸中巨痛,摸索著抓住田盼兒的手道:“姐,帶我回家,我想家。”

田盼兒卻是喊過來嚇傻了的寶兒:“寶兒,這是你爹,快叫爹。”寶兒閃動著大眼睛,完全不明所以。在她心中,爹是個模糊不清的印象。當初那個叫爹的男人,沒事就打自己,也打母親。後來叫爹的,是那個又好看又和氣的男人,他給自己飽飯,又給自己買好衣裳,好的零食。而這個混身是血,看著就嚇人的怪人,怎麼可能也是爹?

然而,這寶兒或許是自幼經歷磨難,見慣人間疾苦。嚴鴻這幾日早就發現,她這七歲的小丫頭,雖然長相簡直和四五歲差不多,然而心智來說,卻很難形容。有時候看著一團純真,也就與外貌吻合,甚至還要更幼稚;然而有時候分外乖巧,善解人意,簡直足有十歲上下的模樣。現在既然母親有令,寶兒就強忍著害怕,上前半步,叫了聲:“爹。”

雷佔彪看不見寶兒,伸手摸索一下,卻摸不到。他此刻流血過多,頭腦中渾渾噩噩,也沒明白,只是問道:“姐姐,她是誰?”

盼兒含淚答道:“是個女娃,今年七歲,叫寶兒。”

雷佔彪聽到她今年七歲,再想起盼兒讓對方稱呼自己父親,終於想明白了,這孩子就是自己當年一夕雲////雨的種。自己如今死在眼前,忽然間又碰到了至愛和親骨肉,一向鐵石心腸的雷佔彪,此時也覺得一陣莫名辛酸,幾年來征戰撕殺,如今看來竟如夢幻空花。兩行淚水從他已經失明的眼眶中,混著鮮血一起滾落下來。

人之將死,靈竅貫通。雷佔彪的思緒閃電般掠過。他不禁想到,若是當初殺人之後,不是不顧一切的棄家逃走,哪怕是回去帶上盼兒姐姐一起走。也不求什麼富貴,什麼成就,且避開了官府的追索,找一個僻靜所在,安頓下來,憑自己一身力氣,難道就吃不上一口飽飯?

說不定現在一家人已經有了幾畝田地。自己白天在地頭幹著活,盼兒姐會在午間給自己送去做好的飯菜。等到晚上,哄著寶兒丫頭睡下,自己再爬到盼兒姐的身上讓她給寶兒生個弟弟。

甚至,就算自己落草為寇之後,讓盼兒姐來山寨上,縱然千般不好,卻也勝過把她孤零零拋在鄉里受苦。自己不去尋她,與其說是不願讓她做壓寨夫人,不如說還是自家膽怯懦弱,不敢去直面,不敢去努力爭取,寧可躲在山寨裡,把刀口舔血的江湖生活,作為掩蓋自己的盾牌。

如今再想這一切,都已經不再可能挽回。雷佔彪只覺一口元氣漸漸散去,渾身越來越虛弱。猛的,他一把將田盼兒摟住,急切地道:“盼兒姐姐,快跑,蒙古人……蒙古人要來了!”等他勉強把這句話說完,身子無力的向後倒去。

田盼兒不料與雷佔彪方自重逢,就成死別。她如同瘋魔一般,爬到雷佔彪的屍體之旁,聲嘶力竭的喊著:“彪弟,彪弟!你倒是醒醒啊。姐帶你回家,帶你回家……”月光下,見她披頭散髮,瞪大眼睛,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