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畢竟是當朝名臣,行事有分寸。聽得事情經過,不禁起了滿腔怒火:

“哼,這個孽子,不好好在家讀書,偏去和人逞勇鬥氣。既然打死人命,那就依法辦理好了!”

“什麼?你還要依法辦理?我那苦命的孩兒啊……”那顧夫人哪裡聽得這話?頓時大發作起來,不但放聲哭鬧,還扯著鄭曉,連潑帶拽,把個鄭老都堂鬧得暈頭轉向。沒幾下子,鄭老都堂也招架不住了,趕緊轉圜:

“夫人,夫人。別鬧了,國器也是老夫的孩兒,他被抓了,老夫怎麼不急?可你這麼鬧,也於事無補啊。”鄭曉的忠靖冠早不知道被夫人扔到哪去了,燕服也險些被扯破,白鬍子都被扯落了幾根,但也不敢發作。要真被那些門人學生看見老師這麼個狼狽相,真不知做何感想。

顧娘子哭鬧了一番,也覺得乏了,由丫鬟攙扶著坐下,淚如雨下,哭鬧道:“老爺啊,妾身我為你鄭家cāo持家業,忙裡忙外,不敢居功,但也是有功勞的。四官是我的心尖寶貝,如今被拿到了詔獄,怕是出不來了。老爺,你倒是想想辦法啊,若是四官出了差錯,妾身我也就不活了!”說著就又哭了起來。

鄭曉往rì裡一副八風不動、寵辱不驚的名臣派頭,但是如今,關心則亂,卻是半點也拿不起來。但方寸大亂之下,卻也沒失去基本的冷靜。他一邊不住的勸解:“夫人,夫人!你聽老夫慢慢說,這件事料來必有蹊蹺,你且容老夫思慮一二,拿個萬全的章程。”一邊細細思索起來。

鄭大都堂當年曾督漕剿倭,後又執掌都察院,閱歷見識確實不凡,他深知這件事裡大有名堂。按李天照李大才子轉述的情形,這事兒確實是嚴鴻帶著錦衣衛先闖善應寺挑起來的。嚴格說來,動手也是嚴鴻先動的手。而鄭國器確實只還了一下,嚴鴻就被打倒了。這個過程,怎麼看怎麼不對勁。;

嚴鴻從闖寺、尋釁、動手、捱打、“死”,一氣呵成,之後錦衣衛立刻下手拿住了鄭國器。這整個過程前後捋下來,怎麼看都有點“事先安排”的味道啊。

再則,若當真是自己兒子打死了嚴鴻,嚴家那面此時還不鬧翻了天?可現在派去嚴府方向探察訊息的僕人,並未稟報回什麼訊息。而自己府邸四周也沒發現有大批錦衣緹騎來窺探,那就證明,嚴家也還沒想對自己下毒手。

嚴鴻到底是不是真死了,還是故意設的圈套?他設圈套的目的又是為何?老都堂想要思考周全,再做道理,料來自己堂堂二品大員,錦衣衛縱然膽大包天,也不敢對自己的孩兒上刑,所以倒並不十分擔心。

想了一陣,鄭曉猛地一拍桌子:“我明白了!”

顧娘子抬眼問:“老爺,你明白什麼了?”

鄭曉怒目圓睜道:“這定是那嚴嵩、嚴世蕃權jiān父子的詭計!他們故意使嚴鴻這廝尋釁,後又裝死,把我兒拿入錦衣衛,是想以此要挾與我。近來嚴嵩一堂爪牙,諸多不法之事,頻有東窗事發的。比如他那乾兒子工部尚書趙文華,勾結海商,私收賄賂的傳言,早已京城流遍。嚴賊懼怕我都察院的御史彈劾,因而先下手為強,以為拿了器兒,我便奈何他們不得了!”;

顧娘子道:“那,老爺你待要如何?”

鄭曉冷笑一聲:“這等醃臢手段,便想阻天下人之口,可笑啊可笑!老夫倒要看看,他們敢把四官怎麼樣!”

顧娘子終究是個婦人,見識氣度都有限的很,又早就聽說過詔獄裡種種恐怖之處,哪裡沉的住氣?見自己的丈夫還在這裡裝出一副大公無私的樣子,不由勃然大怒。她也顧不得麵皮,又掩面大哭道:

“狠心的老殺才啊,你就眼睜睜看著你兒子去死?人進了詔獄,這時候怕是不知受了多少刑罰,什麼錦衣衛十八路手法,披麻戴孝、紅繡鞋等等刑罰,不知捱了多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