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吾,起來回話吧。”凌智吾唯恐凌敏吾將罪名都推到元晚秋頭上,忙打斷凌敏吾的話。

凌敏吾心裡苦笑,踉蹌著站起身來,低頭說道:“晚秋好心一片,不忍見我跟母親生分,就特意去做了甲魚湯給母親送來,母親喝了後,才知道是甲魚湯,於是……”

“老夫人,晚秋當真不知大夫人喝不得甲魚湯!晚秋出身鄉野民間,只當那大魚大肉都是頂好的東西,所以……請大夫人要罰就罰晚秋自作主張,千萬別怪罪到二少爺頭上。”元晚秋跪在地上哽咽著。

不知何時,元澄天也跑了進來,巴巴地跟著元晚秋跪下。

凌智吾急著替元晚秋開脫,忙問元澄天:“你可曾見過甲魚?”

元澄天仰起一張惶恐的小臉來,忙搖了搖頭,“我們數著米粒下鍋的人家,只在街上見過人家賣過。”

“可曾聽過那甲魚性寒,有通血絡、散淤塊之效?”凌智吾又趕緊地問。

元澄天搖了搖頭。

凌智吾如釋重負,笑道:“祖母,你瞧,晚、這丫鬟,見識短淺,並不知道呢。俗話說,不知者無罪……”聽見凌秦氏有些尖銳的咳嗽聲,忙閉了嘴,偷偷去看元晚秋一眼,只一眼,神魂都好似被什麼拽住了一樣,暗道這樣幫她,她應當釋懷了吧。

“不知者無罪,晚秋,起來吧。”凌古氏說道。

元澄天趕緊地將元晚秋攙扶起來,誰知元晚秋剛剛站起來,屋子裡凌錢氏就喊起疼來。

“雷聲大雨點小。”凌古氏說。

凌雅崢皺著眉頭,心道凌錢氏不至於為拿住凌敏吾把柄,當真喝了凌敏吾院子裡送來的湯水吧——若當真喝了,那就太奇怪了。心裡想著,就打了簾子,隨著凌古氏進去,才進去,就見擺在西間裡的菜餚涼了後散發出油膩的腥味,東間裡一張拔步床上,凌錢氏捂著肚子哀哀地叫著、穆老姨娘無奈地捻著佛珠。

凌古氏篤定凌錢氏沒事,老神在在地在床對面椅子上坐下,就聽著凌錢氏喊,不時地催問一聲:“大夫來了嗎?”

凌雅崢偷偷地向床上瞧著,聽凌錢氏叫得哀慼,不由地想起了柳如眉來,瞧了一眼看看似惶恐的元晚秋,見她還鎮定,就料到凌錢氏沒事。

“大夫來了。”凌秦氏說著,不敢勞動凌古氏起身,指揮著叫人抬著屏風將這東間一分為二,遮住了女眷後,就請大夫進來。

“好生瞧瞧,大夫人究竟動了胎氣沒有。”

“是。”七八個大夫進來了,隔著帳子聽見凌錢氏的痛哭,個個愁眉苦臉起來,個個猶豫起來。

凌敏吾站在一旁,冷笑道:“幾位老大夫可千萬小心一些,若是聽母親痛哭,就斷定母親動了胎氣,那就當下方子給母親服用——痛成這樣,休想用什麼十三太保矇混過關!我身為人子,一定跪在床前給母親喂藥。若是斷定母親沒事,幾位又如何解釋,母親眼前的痛楚?”

“敏吾!”穆老姨娘怒道,已經有幾分明白凌錢氏是好不容易抓住凌敏吾的把柄才鬧上這一場,皺著眉頭,立時苦惱起如何收場。

“尤堅他娘,我還在這呢。”凌古氏提醒道。

穆老姨娘登時百味雜陳地低頭道:“婢妾該死,不該當著老夫人面訓斥少爺。”

凌敏吾心裡一哽,竟後悔逼迫凌錢氏太過,連累穆老姨娘也受委屈。

“老夫人,如何說?”凌古氏問。

夾在屏風、帳幔間的老大夫們個個汗如雨下,依著去請他們的下人叮囑,是該說凌錢氏動了胎氣,但是藥三分毒,若是凌錢氏沒病吃出個好歹來,他們怎麼擔待得起?

一時間,屋子裡靜了下來,良久,一個心思活絡的老大夫開口說:“大夫的病,還不到開方子的地步,請夫人靜養就是了。”